慕容煜携言氏领着府中众人在正堂迎接云静。
“怎搞得这样狼狈?”慕容煜抚过女儿鬓边几缕乱发,满面担忧,唇须不停抖动,“今日入京也不提前传个话来,彭管家方才在坊边认出你的马车,我们才知道你回来。”
因城外一番惊险,云静竟忘记将提前回来之事知会父亲,此时余悸仍在,见着至亲忍不住流泪,“路遇匪徒,被吓得半死,幸而躲过一劫。”送那位五殿下回府之事是万万不能提的。
慕容煜不停念着回来就好,拉紧她的手走进花厅。晚膳已布好,一家人围坐在桌前。
在京的慕容氏没有旁支,安国公府只有云静和长兄云启,以及言氏的一双儿女云祥和云舒。
云启把她最爱吃的羊羹○2端上前,“这红豆素羹最是开胃,出了平城,怕是吃不到正宗的,快尝尝。”
长兄知她喜欢吃茶食菓子,这些年无论驻扎何地,都会派人给她捎些当地受追捧的点心,只是这平城特有的羊羹,哪怕冰藏也只能存放五日,无法运送。她为了解馋,曾试着按慕容氏祖传的食谱烹制,可能因水土不同,却怎么也调不出想要的味道。
云静尝了一小块,酸甜软糯,入口即化,手中的小匙便停不下来了。
自进门起,言氏就一直在打量她的脸庞身段,这会子开始夸赞:“二姑娘的模样变得如此出挑俊俏,我都快认不出了!”又瞥了眼她身上长帔说,“还有这身衣裳真叫名贵,要不说老爷最宠你呢。”
“再名贵也是前两年时兴的样式,京中贵女早就不穿了,濂州那种穷乡僻壤么,旁人不要的东西,没准儿还当个宝呢!”四妹云舒接话倒是快。
言氏咳了声,提醒女儿父亲在场当谨言。
慕容煜没理会,拿起筷子为云静夹了片鱼脯,霎时端出了将帅威严,敞声说:“不就是一件衣裳么,你兄长已托京中最好的帛庄为你做了几身新衣,用完膳早些回房试试合不合身,后日裴府前来纳征,好生装扮起来。”
云静认真点点头。
众人这才敢跟着慕容煜启了筷。
言氏满面笑容,不动声色,云舒的嘴弯出个下弦月,三弟云祥素日只专武事,对这些家长里短没兴趣,自顾自吃着。
现如今,家里有慕容煜坐镇,言氏不好在云静回京第一日就给她难堪,话里话外都透着关切。但到底不是出自真心,那扭捏作态的笑容浮在脸上,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
言氏子女本就不愿掺和他们兄妹二人之事,用完膳自称困倦便退下了。
慕容煜迟迟不愿放云静走,惆怅道:“自你五岁起,咱们父女二人就聚少离多,如今终于能在京中落脚,你却又要嫁人,为父是想留也留不住啊。”
一席话让云静心中涌上一番酸楚。
十二岁那年,北境军清扫了常年袭扰五州边境的柔然蛇军,换来了大魏几年安定,父兄便迫不及待将她接回京,又送去裴府,在裴旸祖父裴老太师座下读书。老太师乃两朝帝师,不少皇家宗亲也拜在他老人家门下,可见父亲对她爱重。
可仅过了三年,柔然再次进攻,父兄只得返北稳固边防,临走时又把她送回濂州。
一别再见,已是今日了。
云静安慰父亲:“女儿又不是远嫁,父亲不必太难过。想来那裴家郎君是个通情理的,您若想念,女儿回来便是。只是不知父亲是否还要上前线?”
云启知她不愿与父亲再久别,赶紧为她宽心:“我已与父亲商议,你出嫁后,他便常住京师照应,若有战事,为兄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