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冯彻登门邵府,求见丞相。
邵安看见冯彻的拜帖时,还是愣了一下。他停官时期,闭门思过,百官无敢谒见者。唯有冯彻,做事向来不循常理,非要在这个敏感关头投帖拜见。邵安为了避嫌,本欲拒绝,可秦叔却道:“冯大人肯定是有什么事,君子坦荡荡,丞相无需多虑。”
邵安点头,“好,请他进来吧。”
须臾,冯彻入门。他此次来是为了刘汝卿的事情,上回邵安写信托付,虽然信中也说明了他知道的情况,但是冯彻一调查,却发现矛头直指刘汝卿,想无罪释放恐怕是难了。
“这案子说难也难,说易也易。要想破案,只需知道刘大人当时将圣旨交给何人,找出人证即可。”冯彻分析道,“然而现在刘大人在侍卫司狱,下官无法见到他。”
邵安却想的更为深远,“即使知道刘汝卿将圣旨交给了谁,要是那人胆小怕事,恐怕不会站出来作证的。”
秦叔在旁听着,突然提了一句:“听说孙大人当时在朝堂上,还替刘汝卿说过话。”
当时在朝堂上,孙敕的确为刘汝卿做过证,说他在七月廿五曾问过刘汝卿圣旨的事,刘汝卿回答已然下发。
邵安明白秦叔的意思,但他依然摇头道:“孙谏明倒是好意,可惜他当时没有见到圣旨,所以无法作为人证。”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刘汝卿真的藏匿了圣旨,他说那话是故意骗孙大人,迷惑他的。”冯彻特别耿直的说道。他虽然受邵安托付理案,但是目前在线索未明之时,他是绝对的中立,不偏不倚。
这个冯彻,果然是一根筋啊,秦叔偷偷瞥了眼邵安,果然见丞相大人面色沉郁。然而冯彻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继续道:“如果邵相信任下官,下官愿意接管此案。再说,侍卫司刑罚手段,丞相应该清楚。再拖下去,恐怕对刘大人不妙啊。”
邵安哪需要冯彻提醒,自然早向陈五通过了气,他淡淡道:“放心。你也知道,我跟侍卫司中的一些人,关系还不错。”
冯彻干笑几声,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但是他还是要说:“邵相,还是把刘大人转入刑部或大理寺吧。侍卫司,毕竟不是审案的地方。”
“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皇上那里……”
冯彻打断他的话,坚定道:“皇上那里,下官自会上疏请求的。”
等冯彻走后,秦叔担忧道:“皇上会同意,让冯彻审案吗?”
“除了侍卫司,皇上现在恐怕只信任冯彻这种铁面无私的大臣了。”邵安苦笑道,“我虽能保他,却不能救他。要真正为刘汝卿洗脱嫌疑,只能靠冯彻了。”
举朝皆知,冯彻为人刚正不阿,又是办案的好手。经由冯彻之手判过的案子,一般都是铁案,几乎无人喊冤。
而刘汝卿乃邵安手下,故而邵安必须避嫌,不得明目张胆的插手。而且邵安可是有封驳圣旨的先例,此时在百官眼中,邵安早已是刘汝卿的幕后主使。毕竟他是连圣旨都敢封还的人,还不敢压下圣旨,晚发几天吗?
然而这次,冯彻请求将刘汝卿案移交刑部审理时,却在朝堂上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原因就是,冯彻前几天私谒丞相。
冯彻听完御史台官员们的陈述,苦口婆心的再三解释道:“臣去见邵相,只是为了去了解案情。”
“冯大人还没有接管这件案子,就如此着急去调查?”那些言官丝毫不让步,打定主意要让邵安和冯彻难堪。
冯彻冷冷说道:“刑部本就是掌管刑狱,审谳定罪的地方。无论什么案子,刑部都有权插手。难不成,要让侍卫司越俎代庖吗?”
这话有点指桑骂槐,质问皇帝的意思,一时间群臣都不敢说话,而皇帝却好整以暇的看着下面这场戏,并没有发怒。他笑道:“冯爱卿还是这般直爽,既然冯爱卿坚持,朕可以将此案交给刑部。不过,朕只给你十天时间,十天内若无法破案,那还是让侍卫司来代劳吧。”
孙敕闻言,微微皱眉。而冯彻也立下军令状,十日内必能查清此案。
※※※※※
陈五身穿侍卫司服饰,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侍卫司狱。看守大狱的一队隐卫看着他进来,纳闷道:“五爷,您怎么来这种腌臜地方了。”
“我过来看看,丁老大不在了,你们有没有偷懒。”陈五敷衍道。
“哪敢啊,我们刑堂,规矩最大,五爷您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好了,我才懒得管你们一队的事。”陈五摆摆手,说起正事来,“是皇上让我来,将刘汝卿转到刑部大牢。”
“这就转去刑部了?”那隐卫也奇怪,刘汝卿真是好本事,居然能从侍卫司狱成功转走。要知道一般人,都是竖着进来,躺着出去的。
“还不是邵相从中斡旋,这才能转出去。”陈五突然想起邵安的嘱托,顺便问道,“对了,你们没有对他用重刑吧。”
“哪能啊。”侍卫司的也是看人下菜,刘汝卿是丞相的人,而且陈五最初也叮嘱过,谁还敢对他上私刑。
陈五放心了,又问道:“关了这么久,你们审出什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