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年长者发声制止,“打什么打,他还小。被流放至此的,都不容易。”
那几人还要再打,结果听见有人阻拦,回头看清来者后,不情不愿的收手了,临走前还指着安儿威胁道:“小子,别惹事。这次要不是看在秦叔的面子上,定揍得你屁滚尿流。”
叫秦叔的人扶起安儿坐到一旁,一边为他清理伤口,一边闲聊着,“看你斯斯文文的样子,烧杀抢掠的事应该干不出来吧。而近日来只有你一人来这儿,应该不是被株连的。难不成你是被冤枉的?”
安儿这次终于有了点动静,他眼珠转了一下,微微摇头。
“不是被冤枉,也不是被株连。我倒好奇你小小年纪能犯什么被流放的重罪?”
“……”安儿长发污秽,仰脸看天,仍是缄默无话。
“罢了。”秦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心中都有苦衷。想必你定是经历了极其伤痛之事。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安儿闻言似有所感,眼中清光闪动。他频频眨眼,竭尽所能止住即将涌出的泪珠。那些他所经历的事何止是伤痛,简直是痛不欲生,苦不堪言。
流放的日子里,他无论白天还是夜里,无论梦中还是现实,他的脑海中每时每刻都在回放着那一天——得知哥哥身亡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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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永康二十年夏,半年前的某日。
前方战事如火如荼,战况惨烈。昨夜李洪义临危受命,带八百轻骑深入敌后,进行突袭。但已过去一天一夜,李洪义部却毫无消息。安王在大营中坐立不安。安儿也同样心中忐忑,甚至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焦虑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中午,直到安王派人带安儿入帅帐谈话。安儿知道,揭晓谜底的时刻到了。他收拾心绪,整衣敛容,步入帐中。
帅帐中此刻一片寂静,只有安王一人。只见他负手而立,对着挂着的巨大地图,沉默不语。
安儿心中有一丝不妙的感觉,他跟在王爷身边多年,对其一言一行非常熟悉。如今日见王爷这般肃然而立,定是前方出了什么事。
安儿疑惑的开口,“王爷?”
安王听见,猛地回头,目光炯炯的盯着安儿良久。继而快步走到安儿身边,伸手揽住安儿单薄的肩头,一语不发将他拥入怀抱。
安儿心惊,问:“我哥他?”
安王哽咽的说:“马革裹尸,青山埋骨。”
安儿听后怔怔看着安王,似没听清楚般,一言不发。安王又重复了一遍,安儿才真正理解这话的含义。
出奇地,安儿并没有觉得悲伤,但是他能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情绪,随时会喷涌出来,这种情绪超越了所有的感觉,它的名字叫做“绝望”。
他怕这种情绪随时会爆发出来,却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话:“知道了。”说罢匆忙推开安王,神情慌乱的转身夺门而去。
安王担忧的看着他,看着他步履维艰的一步步走出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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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终于迎来了永康二十一年。
安儿来这里时间不短了,渐渐适应这里繁重的劳役、湿冷的瘴气、欺凌弱小的狱友、虐待犯人的狱卒。
还记得刚来时,这里的一切对于安儿都是闻所未闻的。如果问地狱在何处,那么就在这里。因为这里没有自由,没有希望,没有生机,没有尊严。只有无休止的责打,无休止的劳作,无休止的各种各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