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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续骂道,“她入了林家的族谱,怎么就亏待她了。林家在京城也有宅子和庄子良田,足够她一生安乐无忧。不比去盛府做一个伏低做小的庶女强?盛府要真是那好地方,我阿娘何至于是如今这副样子?我也曾是盛家的庶女,为何会成为一名道人?那王大娘子还是盛府的当家主母呢,为何会到这扬州来?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你只见那高门大户的风光,可见过那高门大户的龌龊?”
莲儿身体颤抖着说:“有官人护着,悦儿定会一世安稳?”
我实在是让她气笑了,“盛家几个女儿中,我父亲最疼爱的一是大姐姐华兰,二就是我盛墨兰了。可大姐姐华兰的母亲是王大娘子,外公是配享太庙的太师,带着十里红妆嫁去了忠勤伯府,依然要被婆母立规矩,被妯娌欺负。而我呢,若不是靠自已逃脱了出来,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宅院里受气受委屈呢?你说的那个做侯夫人的庶女,她可不是普通的庶女,她是由勇毅侯府独女的盛老太太养大教导,老太太几乎把全部的身家给她做了陪嫁。在盛家拼的一直是母族的势力。你想要你的悦儿回盛家,那你可有那好家室给她做后盾,可有那十里红妆给她做嫁妆。”
莲儿低下头,沉默不语,她要家室没家室,要嫁妆更是没有任何嫁妆能给悦儿的。
“我一心向道,手里作坊的股份将来也是要交给林家后人的,她将来有万贯家产傍身,再招个女婿上门,自不用去别人家仰人鼻息过活。这家中有你跟阿娘在后扶持着,还有个隐形的亲爹护着,日子怎么就不好过了。我哥哥只是盛府的一个庶子,她去了盛府只是庶子的庶女,生母还是身份特殊的,能不能长大都两说,更何况是能有好前程了。”要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说出这样一番连我自已都讨厌的话来。
我看向莲儿,平日里真是小看她了,高处不胜寒,真是条容易的路吗?悦儿再长大几岁我教她些功夫防身,再请个先生来教她读书,之后就教她做生意,将来继承织布坊,想成婚了,就招一个清白的男子上门。也不用去公婆面前立规矩啥的,不挺好的吗?
莲儿闻言,面上惊诧道:“小姑……莲儿错了,莲儿真不知道,您跟婆母原来早就为悦儿打算好了。”
我见她真心知错,心情也缓和了一些,坐到椅子上,问:“说说吧,你都做了哪些?”
莲儿哭道:“我,只是让人去了趟汴京,想法子跟柳家的人接触上,把官人出海经商,不读书的消息传了过去。”
“你没有说你跟孩子的存在吗?”我觉得奇怪,她难道不是跟朱曼娘一样?
莲儿摇摇头说:“没有,妾还没有那么傻,我与悦儿入的是林家族谱,万一她也不介意呢。很多的世家大族都是很不屑与商人为伍的,尤其是柳家这种百年书香的读书人家更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到处跑的商人。连儿是真心知道错了,小姑要怎么处罚我,我都认了。”
她说的有道理,虽本朝是全民经商,很多官员军人私下里都有开铺子赚钱,但那都是私下的,没有拿到门面上,若是没有功名纯靠经商谋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你很聪明,知道直戳人的软肋。行了,你起来了吧。以后这样的蠢事不要再做了。要是长枫知道是你做的,谁也救不了你。”
莲儿抬起头,诧异的问道:“小姑不怪我吗?”
我叹息一声,把她扶起来,让她在椅子上坐下,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普通的茶水,说:“怎么不怪?怪你不懂事,目光短浅。明天开始,没事跟我去作坊里转转,学点东西。整日憋在家里,人容易胡思乱想。”
她好像是有点产后焦虑症,找点别的事做,可能会慢慢好些。待她喝了两杯茶,情绪缓和一些后,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次日一早,我才练完剑法,早饭还没吃呢,她就来找我来了。看她这么积极的出门,看来是在家里憋极了。
我拿帕子擦了下汗,问:“嫂嫂吃过早饭了吗?”
莲儿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还没呢?”
我又问:“那悦悦呢?”
“我让奶娘抱着去婆母院子去了。”
她倒是心大,我走进屋里,小丫头把早餐摆了上来,我对她邀请道:“一起吃点吧。”
“哎,好!”莲儿倒是毫不客气,拿起勺子,先给我盛了一碗粥,又给自已盛上一碗就开始吃起来。她吃东西的样子很好看,文雅的同时又不失速度。不声不响的干完了四个小包子和一碗粥。
我看着自已还剩的半碗粥,忙端起来快速喝掉,擦干净嘴,站起来说道:“走吧,咱们出门。”
莲儿看上去异常开心,“哎,好来。”
我带着她先去了庄子上,参观了我们的偌大的农庄,最后去了我们的织布工厂。
从织布坊离开,又去了城里的店铺。在楼上的办公室,我问她:“这些家业,可满意?”
莲儿有些羞愧的说:“都是莲儿之前目光短浅,想差了。小姑莫怪。”
我浅笑道:“你为母则刚,没有错。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长枫若是真的考中了,那必然是要去做官的,自是没有时间再管理这份家业了。到时候,少不得由你这个贤内助来接手。而我一个道人,也没有后人,将来我的股份也都是要给悦悦的。”
实话说,我还是理解她的,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筹谋没有错。只是她不知道的事,只有自已变强了才能成为孩子的依靠,色衰而爱驰,爱人的情意是最异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