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这个小郎确实是出自郎中令府,景曲在屋内慢慢地踱起步来。他已有耳闻说,秦帝在封闭宫室,一般人都会认为这是秦帝放弃享乐励精图治之举,还能够减少宫室开销,降低对百姓的盘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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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从景娥口中得到的消息却是因为秦帝怕被架空,所以才赶走了两大近臣,而目前得到的各路消息,确实也看不出秦帝有什么励精图治的样子,只是换了一拨能干的臣子,所以发出了一些纠正过去问题的诏制,而秦帝依旧大撒手随你们怎么搞。
当然,既然怕架空,也就会抓军队,秦帝近日来的几次离宫巡游,似乎都跟军队有关。如果军队得到秦帝的支持,对反秦大业还是一个大威胁。
景曲叹了口气,世事永远在变化中,但只要秦帝不奋发,以始皇帝大权独揽的特性,现有的臣子们都是守成之人。从博士庚尹朝会时试探性上奏减租赋的结果看,秦帝并没有真正放弃自己的享乐,否则也不会把后来提议减租赋的奏章都烧掉。而且……
秦帝据说纳妃了,这也许就会变成躺到女人肚皮上的另一种享乐。红颜祸水,没准这样会让秦帝更昏庸也未可知。
至于那个任襄要带景娥去游上林苑一事,他心中倾向允准。
在胡亥和景娥院中谈论曲乐的时候,景曲曾假作过路从柴扉前经过,向内看了一眼正对柴扉而坐的胡亥,感觉这个小郎确有贵家子弟的风度,如果他真的喜欢了景娥,从公子婴的秦国王族角度论,倒也不算辱没景家的门第。
当然,景娥是族兄的女儿,他不能代替族兄做主嫁娶。在通常的情况下,一个女孩儿家如能嫁入咸阳高官门第,想必族兄也不会有太大反对。但在当前山东的情势下,族兄显然已准备有所举动,所以从为景氏家族考虑的角度上,则族兄可以肯定不会同意……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眼下先让他们交往着吧,还可以从这个任襄口中印证很多秦廷的情况,反正昨日已经写信给族兄了,最后决断不是自己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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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胡亥真情泡妞的时刻,许久未表的叔孙通博士,奔驰一千五百里,历时十四日,终于赶到了陈留县附近。
陈留附近的雍丘是他为胡亥游说策士的第一站,此地住着一个号为“高阳酒徒”的狂生,郦食其。
十四日行一千五百里,日行百里以上,这放在普通道路上是一个累死人的速度。叔孙通并未打扮成普通士子隐秘出行,他所带甲士三十离开咸阳时都是一人双马,三乘舆车也都配有备马,公然就打出奉诏公干的官员旗帜,直接上了驰道飞奔。
驰道是皇帝出巡、军队调动、邮驿传讯的专用道路,除此之外无人能走,道路保养也最好,所以日行百里下来,也还不算特别的辛劳。直到快到陈留时,他们才下了驰道换装为士子、家仆,转往雍丘方向。到了雍丘城外把已换装仆从的三十甲士留在乡亭驿内,只带了两个仆从进了城。
叔孙通是个好游历的,被召入咸阳为待诏博士前,在山东各地都巡游过。他能向皇帝推荐的人,无论是匪还是士,都是有所接触、怀才不遇、又没有什么六国和大秦观念的人,基本都属于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出路他们就给谁卖命。
纵观历史上楚汉相争之时,项羽和刘邦都属于楚人,但分别为他们效力的人中,各国都有。再前推至战国时期,各国士子也莫不是到处寻找出路,真正的乡土观念并不是很强。谁能让他们一舒心中抱负,他们就给谁卖命。
几年前他游历至此,结识了郦食其。这位仁兄都快六十岁了,嗜酒如命,喝了酒就骂街。虽然只任了雍丘城内一个里巷的的闾门小吏,但在雍丘城还真没几个人敢去招惹他。皆因为他口才了得,荤素不忌,吵架你吵不过。他又有个孔武有力的兄弟,打架你仍然不是个儿。
叔孙通这人,最善于结交三教九流各种层面的人物,郦食其和他相谈甚欢,两个人曾经连醉数日。
叔孙通先找了一间客栈把车马安顿好,换了一身士子袍服,只带了两名扮作家仆的甲士,就大袖招招的向着郦食其当差的里巷走去。
还隔着老远,就能听到里闾内有人高歌,还有敲盆敲碗的动静,路边的店铺中人见怪不怪,都没任何特别反应。只有路上的行人中有个别的人在嘀咕:“这个狂徒又喝多了。”
叔孙通闻听一笑,加快了脚步。
走到一个里闾前,只见门内一侧铺着一张破席,破席之上坐着一个老头,面前放着一个酒坛和一个破陶碗。
老头头发灰白,扎着一领看不出颜色的头巾,没有完全归拢到发髻中的散发扎里扎撒的呲楞着,脸倒是圆圆的,三角眼,大大的一个红鼻头,嘴上的胡子也是乱糟糟的,正在那里敲着酒坛子放歌。
叔孙通快步走到老头面前,哈哈一笑,拱手一揖:“先生多年未见,还是如此狂放。”
老头闻听有人说话,抬起布着血丝的眼睛望了望就耷拉了下去,然后猛然又抬起来,一下露出欣喜的表情,踉踉跄跄的爬起来,肃了肃那身斑斑点点的吏衣,也躬身一揖,然后拉着叔孙通的手大笑起来:“叔孙,是你?这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雍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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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来望兄耳。”叔孙通也拉着郦食其的手摇着。
“快快请坐。”郦食其弯腰把酒碗酒坛扒拉到一边,两人相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