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尊……”忌高数够了手指头,一脸震惊外加一脸为难的看着庄贾,欲语还休。
“说,就算筮出的结果是我出门就掉水中溺死,也照实说!”庄贾不用去看忌高的脸色,光听忌高略带颤抖的声音,就知道不是啥大吉大利的结果。
“府尊,就卜筮所言,府尊,还有大王,还有我等……”忌高停顿一息,咬着牙继续说道:“都将败亡且死于利兵。不过……”
“不过什么?”前面的结论并不出庄贾的预料,这回项氏没有攻伐陈胜是给陈胜的最后一次面子,堵截陈胜东去已然让项氏有了叛王的名声,所以以后当项氏的利益与陈胜的地盘冲突的时候,不用秦军围剿,同为楚人的项氏就可能直接灭掉陈胜残存的力量。
可忌高忽然说出了“不过”两个字,又给庄贾带来了新的希望。
“从卦象上看,大王此番回返后已无再度兴起的希望,只是对于府尊……仆请府尊再筮一次,似乎府尊自己尚有转机。”
庄贾两手发颤的又丢起铜钱。大王咋样咱可顾不上了,既然卜筮说自己还有可能转机,那就先顾自己吧。
此时,巡视的马队刚刚过去不久,四下只闻风声水声,静寂中铜钱丢在船板上的声音分外响亮,配合着灯火的闪动,船楼内充斥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庄贾丢完六次铜钱,两眼死死盯着忌高。忌高似乎在庄贾目光的压力下不堪重负,又似乎对卜筮的结果心中惊惧,说话都磕磕绊绊的:“府尊……府尊……这结果……这结果……”
“说!”庄贾就回了他干脆利落的一个字。
忌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话语连贯了起来:“仆只能冒死告诉府尊结果,若府尊欲杀仆,仆也只能认命。”
“府尊只有杀了大王,才能为自己谋一线生机。”忌高石破天惊的冒出这句话,然后极其快速的一滚就窜到船楼门口,两眼充满警惕的盯着庄贾。
庄贾并没有如忌高所想的那般生出杀气,反而自己浑身筛糠一般的抖了起来,面色变换不定,更多的是恐惧。
“只有此法吗?”庄贾似乎用足了力气压住自己的抖动,两眼失神的也没看忌高,问话反而更像自言自语。
“从府尊卜筮所演算的结果,只能如此。”忌高的警惕一毫也不敢放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庄贾歇斯底里的狂笑了起来,好在心中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笑声并不很大。
“杀了大王,杀了大王后又如何逃出追杀?逃不出追杀又何谈一线生机?”他两眼泛起了血色,“这里有三千卒,可都是骑军。而若天下都传是某杀了张楚王,天下反秦之人,还不都要食某的肉,寝某的皮?”
忌高悄悄将船楼的木门顶开一条小缝,必要时向后一撞就可滚出门外逃命:“府尊可事先备双马或三马,换马出逃,可快于骑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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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贾一听这个忌高居然有解决方案,发热的的身心一下冷静下来,眼中的红色倏然褪去。
船楼中静了几息的时间,庄贾转过头来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看着忌高:“这也是卜筮的结果?上天为某想的很周到嘛。”
忌高觉得自己过于急躁了,这种出主意的话不应该这么快的说出来。他把手按上了腰间的铜剑柄,把身后的门缝又顶开得大了一些,话音中的惊惶也消失了:“府尊,这是仆原来考虑大王兵败时为自己留的逃命方法,府尊既问,仆也就脱口而出了。”
“原来如此,也算说的过去。”庄贾的古怪笑意仍然挂在脸上:“逃出三千骑卒的追杀方法有了,那先生再说说,本官应该逃往何方才能避免全天下人的追杀呢?”
“当然是逃往关中。”话音中,船楼的门开了,四条黑影闪了进来,三个人分别快速窜到三个船窗下的位置半跪握剑,说话的人则直接与忌高并排半跪。
“关中老秦可不会因为尊驾杀了陈胜、立下大功后反而杀了尊驾的。且陈胜乃秦深恨之人,尊驾如能完成这一壮举,相信必可得爵。”忌高身边的那人冷笑着。
庄贾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看来你等是秦人细作,故意做了这个圈套让某钻。想要借某的手刺杀大王,难道你等不能亲为此事?”
“府尊乃大王近臣,比我等方便且更易成功。”忌高一扫这些天在庄贾面前做亲卫的恭谨之态,换上了一脸坚定自信。
庄贾此刻完全冷静了下来。对方五个人,自己一个人,还被堵在这个不大的船楼内,如果对方想要杀了自己,那是太容易的事情。杀了自己,然后往水中一钻,即可从对岸逃之夭夭。
但显然对方并不是以杀自己为目的的,最终还是希望自己能杀了陈胜。
他换了个角度再想想,如果杀了陈胜能让自己逃到关中,不说是否能因此得爵,至少比跟着陈胜最后不知是被秦军剿杀还是被项梁攻伐而亡要强太多,毕竟自己还能活着。
想到此,他脸上紧绷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