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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去晋阳的王使回来说,春至之时,代将遣重臣来赵与王盟。”陈馀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刚刚臣收到消息,来与大王盟者,乃代相蒯彻。”
赵王歇也很高兴:“那在得知相彻将至时,寡人亲自出城相迎。”
“大王不可。”陈馀赶紧行礼道:“赵代盟当秘之,若使张耳知之,则难收伐常山之奇效。代相若至,臣亦不宜相迎。”
“这样会不会对代相过于简慢?”
“此乃两国使者往来中,由代相先提出的,臣亦觉得确实应该谨慎从事。”陈馀突然想到那四十几万石粮食,不由得嘴角逸出一个微笑:“张耳应该到现在都不知大王与臣这个冬天怎么过的,恐怕还认为军民上下都饥寒度日呢。”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正笑着,一个内侍静悄悄的走了进来,低声禀报:“国相府中来人密报,说有代国来客已到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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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四轮舆车上。
“蒯彻应该已经到了灵寿,”胡亥懒洋洋的斜躺着:“韩信也被刘邦秘密临时拜将,现在的问题是,要不要在韩信发动的时候,让陈馀也动作起来,让项羽难以权衡。”
陈平没有跟着皇帝西巡,陆贾去月氏出使过一次,对河西走廊情况更了解,所以此刻正在舆车上伴驾:“臣觉得中山那边在汉王准备夺取三川郡时再动为好,一个南郡想必不足以让项王兴师来伐,尤其若汉王能在得南郡后先上书义帝陈情,义帝会不论汉王是否占理,都会站在汉王一边。”
“恶客先喊冤?”胡亥邪恶的笑了,“义帝的日子不好过,因此凡是拿他当回事的人,他都会支持。”
胡亥又换上一副忧国忧民的神态:“只是,义帝和项籍的冲突越大,他找死的可能性就越大。田荣邀他去巡视胶东他也敢答应,认为这是脱离项籍魔爪的机会,可项籍又怎么可能让他脱离自己的控制?”
陆贾也算跟胡亥很长时间的旧臣和亲信了,是知道胡亥在上下尊卑的礼法上并不特别在意的君主,因此相处起来也跟陈平和公子婴一样相对随意。
他对胡亥现在这种得便宜卖乖的做派轻嗤了一声:“圣上巴不得项王和义帝冲突起来,最好是项王把义帝杀了,让山东反项的诸侯能有个大义的名分,又何必做出这种对义帝安危忧心忡忡的样子?”
胡亥大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依旧用懒洋洋的腔调说道:“客卿既然认为陈馀应该缓动,那就将你的意思传讯给姚贾,让他转告蒯彻。另外,也让姚贾传讯给客卿食其,适当提醒刘邦在得了南郡后应该怎么做。”
“对于从金城向西在河西走廊筑建多少城,客卿有什么看法?”胡亥转了话题。
“上次臣提及乌孙人曾筑过一个名为赤乌镇的土围,距离金城大约七百里,这里可以定为金城以西第一大城,恰好堵住其南部的乌鞘岭,屏障通往金城的道路,已经和将军离确定了。”陆贾竖起一根手指。
接着他又竖起第二根手指:“从赤乌镇到匈奴能够南进河西走廊的弱水峡口附近,有六百里,显然这里当筑一大城,堵住匈奴的南进通道。”
“这第三城嘛……”陆贾笑了:“很凑巧的是,从弱水峡谷口再向西,还是六百里,正好有个两山夹一谷的地方,其中一山名为嘉峪,在此建一城非常合适。”
“从金城向西筑三城,中间道路都是六百里左右,嗯,确实很合适。”胡亥颌首表示赞同。
这本来就是胡亥内心的规划,陆贾说的这三地就是后来的武威、张掖和酒泉-嘉峪关,但在这时代里作为皇帝他又没去过河西走廊,如果由他提出各城的筑建位置,恐怕又会给大臣们造成震动,所以不如诱使陆贾提出。陆贾是出使过月氏王庭的,由他说出来很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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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陆贾一直没有伸出第三根手指:“嘉峪山附近正好是月氏王庭所在,在此筑城,臣认为月氏不会同意。即使由秦筑城交予月氏王庭,但若在城内驻军月氏会有压力,不驻军,那又何必建城?”
嘉峪两字的意思是“美丽的山谷”,月氏王庭占据这个美丽的地方,显然不愿意和人分享。
“啊,客卿说得对。”胡亥挺身坐了起来:“那么客卿有何应对方略?”
陆贾胸有成竹:“圣上,臣认为今年可就筑赤乌镇一城。若将军离有余力,也可在弱水峡谷先筑一个土围,按军营的模式,并进驻一千骑作为斥侯侦骑营地,负责向北进入峡谷打探匈奴动向。若真遇到匈奴南来,则分兵百骑告知月氏,剩余九百骑快速退回向赤乌镇,沿途设点留斥侯看匈奴是否会东向,给赤乌镇示警。”
他停下来看看胡亥似乎等着他的下文,于是继续说:“今年若真有匈奴南进,必与月氏有一战,这样月氏王庭就会觉得有秦人筑城会更为安全一些,那样就可连嘉峪山旁的城都在明年一起筑成,那时若秦军入驻或只是居于城外营内,都不会让月氏人反感。”
“那匈奴今年若不来呢?”
“匈奴不来,则明年在弱水峡谷口正式筑城。”陆贾一笑:“弱水峡谷口乃匈奴右屠耆王南进河西走廊的唯一通道,就算匈奴今年不来,我大秦在峡谷口哪怕就筑了一个土围营并驻军一千,圣上认为匈奴人知道后会如何想?”
“若将土围改坚城,匈奴南取走廊的希望就会极为艰难。”胡亥也笑了:“所以除非匈奴不觊觎月氏人的草场,否则今年不来明年也必然大举来犯,尤其在知道这个土围营是秦人营地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