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有很多事,就如早就已经腐朽衰老的大邺一样,个人之力,根本无法逆转局势,力挽狂澜。
他们二人的父亲都当得起大邺的忠臣,可是忠臣的立场,也会是多样的。
连逸书是惊才绝艳的西都才子,可他也不能改变他父亲对于忠君爱国的理解,影响他父亲的抱负,更不能改变那些重文轻武的文臣的想法。
水羲和十五岁那年,她的父亲奉旨南下平乱。
连逸书的父亲在西都负责整个大军的粮草调度,因那几年大邺内忧外患,多有战乱,筹集粮草的事情也变得日益困难。西都支援的粮草一拖再拖,水羲和父亲率领平乱的大军因援兵和粮草久久不至失利,没有等到援军,战死在夷水。
那一战,她父亲带走了水氏一族一半的男丁,他们同他父亲一样,都再未能活着回到西都。
幸亏水羲和同俞白带着援兵在一日后抵达夷水,最终将叛乱暂时压下。
带着父亲的遗体回到西都后,连父亲的葬礼都还没有结束,水乔幽带着婚书去了连府,决绝地退了他们之间的婚约。
她之所以去退婚,实际上并不是水乔幽说的性格不合,亦不是顾寻影推测的连逸书的父亲故意压下了求援的折子,导致了水羲和的父亲战死。
援兵和粮草久久未至,是因粮草的确难愁,也是因水羲和父亲求援的折子晚了几日才到连逸书的父亲手里。
也是因为折子晚了几日才到,更是因为粮草的确难筹。
连逸书的父亲不是害死水羲和的父亲凶手,他只是尽职尽责,在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故而,后来俞白的父亲被扯入了贪墨案。
连逸书比水羲和早一日知道她父亲被困在邵州,然而,他前一日见到了俞白,却没有向他透露,更没有告诉水乔幽。
他姓连,他是连府的儿子,从他的立场上来说,他没有透露,也是情有可原,可是,那只是在他的立场上。
自那一日起,他和水羲和的关系,就不可能维持了。
水羲和的父亲一死,水氏一族遭遇重创,水、连两家的婚约,若是再持续,大邺第一望族,很快就会被他人取代。
这段婚约,对于水家来说,于公于私,都不能再续。
他们的婚事虽然算得上是天子赐婚,但是天子也未下过明确的旨意。
水乔幽抓住这一点,快速果断地退了这场婚事。
连逸书的父亲,最是以自己这个儿子为傲,当初答应让儿子入赘水家是为君分忧,知道水家依旧不愿意嫁女儿,连逸书的父亲迫于外面传言的压力,没能阻止水乔幽退婚。
连逸书更没有权力说不愿。
这件事传到显宗耳里,因水家正在悲痛之中,朝堂上下也都在说折子和粮草的时候,显宗也只好先安抚水家,让水羲和再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决定。
这件案子,朝廷查了三个月,传言都被证明不实。
也是在这三个月中,水羲和通过层层阻力,继任了水氏一族的族长。
朝堂调查的结果出来后,水羲和的母亲殉情而死。
她母亲葬礼后没过多久,西边又出现了叛乱。
显宗看水羲和态度坚决,不想自己好心最终凑成一对怨偶,也没再说让水羲和好好想想,默许了他们这段婚约作废。
俞白父亲牵涉的贪墨案,却不如这事顺利。
尽管俞白和水羲和多方周旋,他们还是没能救得了的父亲。
这一年,他的父亲含冤死在了狱中。
除了他父亲,俞家和他父亲的门生,还有诸多人受到牵连,前后死了二十八人。
直到一年后,俞白才替他父亲洗刷了冤屈。
这两件事,让水羲和、俞白同连逸书三人的关系再也无法修复。
连逸书亦清楚,就算他父亲和水羲和的父亲之死没有关系,单凭俞白父亲的死,他和她之间也再无可能。
俞白替父翻盘,展现了他卓越的才能。此事之后,他得到了天子重用,同连逸书一样,名冠西都。在朝堂上,他也开始逐渐露出锋芒,比刚入朝堂,还带着父亲光芒的连逸书更加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