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战士,我的命令一向很清楚,你的职责一向很明晰:你没有资格能我违抗我的命令,也没有权力对于我的战略安排指手划脚。”
“你说的没错,庄森,而且我对这一点也并无不满,你曾经向我说过,我是你的左手,现在也依旧如此,对吧?”
“我从未诋毁过你的能力,我的确将你视作我的左手。”
庄森的声音低沉无比。
“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像现在的这样无礼,作为我的左手,你居然想要反过来操控我的意志,指挥我如何去赢得一场胜利?”
“我从未想操控你。”
卢瑟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了狮王的桌子上,然后轻轻的推开了那张他身边的椅子,隔着桌子与庄森对视着,当卢瑟挺起胸膛的时候,勉强能将自己的视线与坐着的庄森保持在同一水平面上,在气势上不落下风。
“但是,正因为我是你的左手,或者更清楚点说,我是你麾下的战士,是军团的一份子,是这场战争的一部分,所以我才要一次又一次来到你的面前倾诉我的意见:我没有权力对你的任何战略安排指手划脚,但我有权力阻止这场战争滑落向一个更糟糕的地步。”
“你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你正在让我们处境变得糟糕,庄森变得更加糟糕,这场战争已经成为了一场血腥的屠杀交响曲,荣耀与胜利早就毫无踪影了,留给我们的只有苦涩的伤亡数字,以及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未来。”
“所以,我必须阻止你。”
“……”
卢瑟的话语就如同一枚不慎掉落在钢铁地板上的石子一般,回荡起了远比其本身重量还要响亮的回音:这位老骑士很清楚,他的这些话语,将会激怒这头卡利班上的狮子,所以,当那股冰冷的沉默气息席卷而来的时候,卢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他看的清楚,庄森正本能一般的拱起自己的身躯,那双危险的翡翠色瞳孔被眯了起来,一丝闪闪发亮的光芒从中一跃而过,那是食肉性的猛兽在向猎物发出扑击前,所会进行的最后警告。
但所幸,这缕光芒在划过卢瑟的面容时,终于还是被强行的压了下来,可与之相对的,庄森的下句话语,就是从喉咙中被硬生生挤出来的嘶吼了。
“你觉得我是错的,卢瑟?”
“你觉得我正在让这场战争走向失败?你觉得我的指挥已经无法再让军团获得胜利?再让帝皇的意志得到执行?”
“……”
语气一段比一段冷静,话语却一段比一段沉重,虽然早在进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充分心理准备,但卢瑟还是能够感觉到大股大股的冷汗正顺着自己的脊梁滑了下来,又迅速的凝固住,粘贴在衣服上,令人不安。
沉默了一会儿后,卢瑟才缓缓的张开了口,他要顶着基因原体的野兽一般的气压,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困难,但他依旧努力的压下了话语间的不安与颤抖。
他预想过这样的场景,也预想过自己现在的丑态,他比想象中的还要更为从容的接受了这一切,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在幻想,也许他早就应该这么做了,早就应该站在庄森的面前,说些什么了。
只是在此之前,他一直没有相对应的勇气。
但现在,他有了。
因为庄森的那个命令。
卢瑟拥有了勇气,这不是来自于对于战局的绝望认识,也不是来自于阿斯特兰他们那充斥着虚伪的支持,而是来自银河中一些更遥远的地方,来自于他的卡利班与远东边疆,来自于经历过的辉煌岁月与瞳孔之中残破的家乡,来自于他的心灵在无意间,所经历过的一段磨练,一次冥想,一个觉悟。
“你错了,庄森。”
卢瑟挺起了胸膛,他的话语比他想象的还要冷静,这股冷静甚至让原体的怒火停滞了一瞬间:庄森的身影微不可查的退了退,似乎在等待他的话语。
“我从未在军事角度上怀疑过你的战略,也从未认为你会让胜利从你的指尖溜走,无论现在的战况怎么样,我都很确信,你会获得最终的胜利的,就像在卡利班时,我们在绝望的情况下,面对那些不可战胜的巨兽一般,我从未质疑过你作为一个战士和一个统帅的能力,也从未质疑过你的坚持与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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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瑟没有立刻切入主题,他先是用一种相对柔和的语气,避开了庄森最瑞锐的锋芒,而这些话语本就是他一直以来都想向庄森倾诉的东西了,也是他发自于内心之中的认可。
就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在见证到了庄森所指挥的第一场战役之后,卢瑟就根本没有质疑过庄森在战场上的能力,这位卡利班的老骑士坚信,眼前这名被他从最深处的密林中所带回来的雄狮,就是全银河中最优秀的战场杀手。
他不会动摇这个观念,他发自内心的这样相信。
这种信任是如此的耀眼,又是如此的深刻,以至于连正在被怒火灼烧的的胸膛的庄森,都能在卢瑟的面容上认清这一点:而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卡利班雄狮,也多多少少的褪去了一些怒火。
尽管他的面容依然是一座足以冻结人心的冰山。
“所以呢。”
庄森的语气冰冷。。
“既然你从不怀疑这场战争的胜利,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呢:别跟我说你被阿斯特兰的那些小技巧打动了,那个蠢货只能说服他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