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子之位还未被废除,闭门思过听起来好像也还有回转的余地。但唐唐东宫太子,未曾犯错,就这么被幽禁,傻子都知道这其中有猫腻。除非其他皇子全部死绝,或者发生重大变故,宣武帝不得不将宫越放出来。
否则这辈子,他非但与皇位无缘,还得老死广陵宫。
楚央不怒才怪!
她敢打赌,刚才如果不是自己急中生智,这家伙至少得将那传旨的太监给踢残,然后跑去皇宫找皇上‘兴师问罪’。
皇上不曾召集大臣商议,就下了这道圣旨,摆明了就是不听任何人谏言。这时候进宫,也见不到皇上。倒不如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楚央默了默,眼中暗沉一点点退却,面色仍旧冷凝如霜。
“你可以为你的兄弟打抱不平,可以跟皇上争辩喊冤。唯独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皇上下不来台。”师心鸾见他眉间戾气渐渐散去,才继续道:“刚才你但凡有任何冲动之举,都是抗旨不尊。众目睽睽,皇上再是对你宽纵,也抵不住悠悠众口。你不怕,但你有没有想过父王母妃?还有我,以及我肚子里的孩子。”
楚央浑身一震,目光缓缓落在她脸上。
师心鸾眉目如画,神容平静。她对宫越没有任何感情,才能在变故突起的时候仍旧保持理智冷静,帮他分析事情的轻重缓急。
“你愤怒你不甘你恨不得想杀人,我都懂。但此时此刻,你更应该冷静。你都乱了,还有谁为你的好兄弟筹谋?还有谁能够救得了他?楚央,你那么聪明,可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做了糊涂事。届时可就真的亲者痛,仇者快了。”
她声音沉静而温柔,一字一句如同山涧清泉,划过他心间,将那些浮躁和怒火一点点的清扫干净。
楚央微微阖眸,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宫墨刚醒,他好歹算立了一功,皇上不奖反惩,其中必有猫腻。”师心鸾帮他疏离思绪,“堂堂太子,未来的一国之君,没有当朝议政,不曾召见军机大臣,也不曾有任何过失,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幽禁,皇上难道不怕萧家不服?皇后不闹?除非他捏着皇后的把柄,足以让萧家暂时按兵不动。”
这个当口,还能有什么把柄?
必然是因为宫墨中毒一事,查到了皇后的头上。
宫越若不自废,单凭毒杀亲王这一条罪名,就足够皇上废后。宫越用自己的前程,救了皇后一命。
师心鸾心情有点复杂。
宫越当初为一己之私害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但从人品上看,就妥妥一个渣。但为母顶罪不惜放弃荣耀和那触手可及的皇位,可谓至孝。为了兄弟,惩罚犯错的亲妹妹,将之禁于中正宫修行,可谓有情有义。
为了还兄长公道,不惜‘大义灭亲’,可谓正直。
这个人,有一种博爱的胸怀。
也难怪楚央这么恨皇后,却和他情同手足。
“单凭这件事,不足以让他请旨自废。”楚央已恢复冷静,眼神锐利而冰冷,“一定还有别的原因。而且,和宫墨有关。”
脑中无数思绪涌上来。
从宫墨回京,师挽君刻意安排的刺杀,萧家被利用,猎场围困,宫越奉命查寻天水宫,师挽君入宫为为妃,宫墨中毒,宫越寻人诊治,废太子…
这一切的一切,看似散乱无章,却又息息相关。
刺杀,毁容,沧州失踪的乔家表兄,国师冤案…
他隐约捕捉到什么,却又觉得什么都没抓到。
有心想要去一趟鲁王府,但看见身边的妻子,余光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终究还是决定先送她回府。
幽禁太子的圣旨一下达,父王母妃应该也着急坏了。
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师心鸾默默无言,轻轻靠在他身上。楚央当局者迷,她却旁观者清。
皇上允了宫越的请求,不曾当朝宣布。应该也是了解他的脾气,必然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甚至有可能因为和宫墨的过节而和皇上对着干。以下犯上,私底下皇上不会责怪他,一旦放到台面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皇上偏不得私。
趁沐休之日,由中书省下达颁发圣旨,他即便再恼再怒,身边还有父母可以制止他。
只要缓过了最初的暴怒,他冷静下来,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
幸亏他今日陪自己来了侯府,幸亏如今自己怀着身孕,幸亏他将自己看得那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