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还是没有你闺女的消息吗?”
上铺的人听见开门声后,探出了一个脑袋,看着门口那垂头丧气的中年男子,大概又和往常一样,依旧没有什么进展。
刘宏抬起头来,满是黑灰的风扇早就过了它的使用寿命,依旧维持着工作,继续转动,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噪声。
水泥地上随意摆放着垃圾,而且四处充斥着不明的液体和纸张,散发着烘臭的味道,刘洪小心翼翼地跨了过去,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这里位于一个偏僻的地下室,房东隔开了底层的空间,挤出了一个类似‘难民营’的生存场所,然后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一些人,让他们得以维生。
这里的环境已经不能用脏乱差来形容了,无法描述,只能称作是社会底层的缩影。
在这不足几十平米的小屋内,竟然放着无数的上下床,本就不富裕的空间,被堆叠着乱七八糟的生活用品,基本上没有什么下脚的地方。
昏沉的灯光还有年久失修的墙壁,让这里看起来格外的压抑,好像没有希望一样。
但是住在这里的人好像满不在乎,他们并不对此感到排斥或者厌恶,反而是有种庆幸的幸福感,就好像久住牢笼后的习惯,很难再去适应别的环境。
因为大家都是黑户,是不被社会所认可的群体,是被别人视为异类的人。
“借过,我去上个厕所。”一个人挤着身体,从刘宏眼前狭小的空间内穿梭过去。
上厕所这哥们儿在这里的原因比较复杂,他从小被人贩子拐卖到这个城市,颠沛流离,命运多舛,从一个绝望的地方,去了另一个绝望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样。
因为买去的那个家庭里,养父酗酒,养母赌博,两个人好像行尸走肉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人样,那样难堪的家庭氛围根本没有能力去抚养孩子。
每天遭受着父亲的殴打,母亲的辱骂,这哥们儿也没有什么办法,好像只能默默地忍受着,看着啤酒瓶和牌九的挥舞,他就条件反射般的举起双手,遮挡着自己的面庞。
可是没有什么用,疼痛感异常真实,像是刀剑一样挥砍到了自己的身上。
这哥们儿被卖到那里的时候刚满十岁,就被养父母去逼着乞讨挣钱,供他们享乐,后来他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逃出生天,远离了那个家庭。
但是逃出去的生活也没有什么改变,依靠着各种手段支撑到现在,比如偷抢、诈骗,或者是在垃圾桶里翻找什么有用的东西。
就这样活到了现在,他的命运就是这样。
“老刘,看开点儿吧,人生不就是这样么,起之后就落落落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依旧活得好好的?来,抽根烟。”
床铺正对面的地方,一个兄弟朝着刘宏伸出了烟盒,并且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看破红尘’的表情。
这兄弟的故事比上一个好点儿。
他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冬天,但是因为‘计划生育’的问题,自己算是超生的婴儿,可能是没钱交罚款,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的父母毅然决然地把他留在了医院。
不过他的命运还是比较好的,医院眼看这孩子留在这里不行啊,就联系到了一个孤儿院,那个院长是个老太太,专门接收这样的弃婴。
老太太简直就是活佛在世,年轻的时候赶上了时代的风口,自主创业赚到了启动资金,然后碰巧改革开放的洪流迎面而来,就这样,她靠着启动资金将资产翻了个番儿。
虽说自己在商业上美满,但是生活上却是个可怜之人,老太太无儿无女,丈夫也因为‘非典’而去世,自己的精神世界就这么饱受摧残,即使坐拥万千财富,可是这样的人却很空虚寂寞。
于是在一个暖阳夏日,她拍板决定创办一个孤儿院,用自己的钱去帮助那些可怜的孩子,这样也算是对自己的救赎了。
这兄弟就这么去了那个孤儿院,经历了一个很温暖快乐的童年。
但转折来了,从孤儿院长大的第一批孩子离开了之后,老太太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舍不得这些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简直哭成了一个泪人,不过有一个孩子说:“妈,别哭了,我会回来看你的。”
是的,那人确实回来看她了,只不过手里提了一把刀。
因为在社会上处处碰壁,自己也没什么生存的本事,终于,他把主意打到了坐拥千万财产的老太太身上。
就这样,孤儿院因为院长的死亡而被迫关闭。
“谢谢。”刘宏勉强地挤出了一个笑容,他伸手接过了对方递来的烟,并且询问向了对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