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那间屋子收拾出来了,今晚起你住过去。”楚舒低沉的嗓音隔着帐幔响了起来。
沈槐装不下去了,只好掀开帐幔起身,温柔乖巧地行了礼,跟在他身后一直送到殿门口。外面的白玉石院子积了层薄薄的雨水,几个小太监正挥着扫帚打扫积水。她往院墙前看,她昨日搭的竹竿晾架已经拆了,衣服也不在那里。
“已经扔了,”楚舒扭头看向她,见她盯着院墙看,淡淡地说了一句,“弄脏的东西就不要再留着。”
是在说衣服,也在说人。
沈槐冰雪聪明,哪能不懂他的话,乖乖巧巧地答了声是,一直在门口站着,目送他走远,这才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往东边厢房走去。
在沈府时,她的房间比柴房还不如,夏天蚊虫乱飞,冬天寒风呼啸,哪比得现在这间厢房。榻不大,但是很软呼,挂着的帐幔是淡青色软纱帐,蚊子一定飞不进去。窗子也是糊的青色绫纱,透过窗子看外面的竹子和水车,只感觉凉意沁沁,分外舒服。
在窗前还有张小罗汉床,铺着软垫,放着竹席。她躺上去,就着窗子钻进来的清凉的风继续睡。
活了十七年,她什么时候过得这么舒服过!
等她以后有钱了,也置办这样一个院子,也弄这样一个水车,夏天呼呼朝着屋里吹凉风……
……
“沈姑娘别睡了。”清柔的女声响了起来。
沈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见面前站了一个皮肤白净的丫鬟,手里端着膳食,正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大人下朝了?”她坐起来,拢了拢散开的乌发,往窗外看去。
“还没呢,大人休沐日已经过了。”丫鬟把膳食摆在小桌上,过来服侍她起身,“姑娘洗洗,用膳了。”
菜还是昨日一样的三道,没有她想吃的肘子和螃蟹。
“你是……”沈槐打量着丫鬟,琢磨着这是谁送来的人。
“奴婢秋韵,大人让我来照顾姑娘。”她笑了笑,温柔地说道。
“秋韵,”沈槐想了想,用手指蘸着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是这两个字吗?”
秋韵看了看,点头笑道:“是。”
沈槐一阵赞叹,丫鬟的名字都取得这么难写,楚舒真的很厉害,他都不嫌写起来麻烦吗?以后她当了主子,买回几个小丫头,就取名,小一,小二,小三……又好记又好写。
沈槐吃了几口饭,突然想到了避子汤没喝,于是头也不抬地说道:“秋韵,今儿的避子汤还没喝呢。”
秋韵轻声道:“用了膳再喝吧,空着肚子喝对身子不好。”
她这一辈子,这是遇到的第三个主动关心她身体的人。娘亲和刘嬷嬷都是她的亲人,但秋韵是第一天见,没想到也会说这么体贴人的话。
沈槐忍不住就开始喜欢秋韵,赶紧问道:“你吃了吗?一起吃吧。”
“府里有规矩,主子和下人不可以在一起吃饭。姑娘若想长久地呆着,有些规矩就得好好学。”秋韵摇头,温和地说道。
沈槐往嘴里喂了口茄子,浅浅地笑。
她才不想长久地呆在这儿,楚舒那个的时候太狠了,她怕自己撑不下去。以前听沈府后院的妇人们说些荤段子,说只有累死的牛,没有犁坏的地……她觉得这话不对,就是有犁坏的地,楚舒这种超级大猛牛,多坚实的地也能被他给犁平了!
“刘大夫来了。”秋韵突然看着院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