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个……那个……那是宿州城?”
“是啊,怎么了?”
“城,城墙呢?”
“哦,我给拆了。”
“拆了?为,为什么啊。”
“我嫌那城墙碍事啊,你也知道,原来的宿州是一座小城,我商行在此处做的投资太多太大,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城,从乡民变成郭民,原本的城池不够大,我又没抽出空来做城市规划,就先拆了,等以后工业方面完善了,再考虑修建,或者干脆这城不修了也挺好。”
“啊这,没有城池,如何挡得住歹人匪类?况且,此地毕竟是边地啊,这城池若是集中了人口,工坊,钱粮,却没有城墙,这对南唐来说,岂不是大肥肉?再者若是没了城墙,如何去区分郭民还有乡民,又如何对百姓进行管理?那乡民岂不是想进城就进城,岂不是南唐的探子也一样是想进来就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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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美倒是不以为意地道:“南唐,李煜啊,我大宋不去打他,他就应该每天对着开封的方向给我大哥磕头礼拜了,他还敢主动打过来?谁给他的勇气?再说他要想取宿州,必须要先过高邮、扬州,这可能么?”
“至于些许盗匪之流,那又何惧,我大宋民风剽悍,百姓尚武,这宿州城更是围绕着商行建的,商行是禁军的延伸,我还真不信,几个盗匪能坏得了什么事?”
“至于说郭乡之别,不便管理,这个你不必担心,这宿州以后是商行的地盘了,商行自然会有商行的手段,南唐的探子,真混进来,想搞破坏,也没那么容易。”
吕端一脸懵逼,大受震撼,整个人都惊呆了。
一座明显要大建的城市,居然不搞城墙,完全允许这座城市与外界自由流通,甚至连乡民和郭民都不区分了,这要是换个人这么搞,那简直跟疯子,或是狗屁不懂拍脑袋瞎干没啥区别。
要知道,郭有郭税,乡有乡税,郭民和乡民缴的压根就都不是同一种税赋,这玩意比现代社会的户口可厉害多了,照赵光美这个搞法,整个宿州的税基恐怕都要被他给搞得乱了。
而且不止是税收的问题,一个自由流通,必然导致户籍对百姓的人身控制能力大为减弱,然而要知道古代朝廷对老百姓的人身控制,就是建立在户籍的基础上的啊,宋代虽然管得确实是历朝历代最弱,但也不是不管啊。
没有户籍,朝廷要如何管理百姓?这不是整个把王朝的根基给否定了么?
吕端表示他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至于说提起南唐的时候,赵光美眼神中的不屑都快要冲他脸上来了,明明是极度的自信,但吕端居然在赵光美的身上没感觉到多少狂妄。
他好像真的是胸有成竹,自信自己能掌握一切。
而且目前看来起码暂时是成功的,这个没有了城墙的宿州城,离着远了去看,依旧能看得出他的繁荣。
一个刚刚遭遇了水灾,又遇到兵灾刚刚平定的城市,居然给了吕端一点繁荣的第一印象。
这种强烈的违和,强烈的反常识,强烈的在心里反复大喊着不可能,但偏偏眼见为实就是事实大于雄辩的景象,无不深深震撼着他。
听大哥说,秦王殿下和世宗皇帝似乎颇有相似之处,他没见过柴荣,但此时他见到赵光美,真的很震撼,甚至真的有一种想要为其效犬马之劳的冲动。
离得近了才看出,此时的宿州城分明俨然是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是搞建设的,也到处都是忙忙碌碌,当然,离着近了看,城里的一切都给他一种很粗野的感觉。
比如那些房子还都是半成品,以至于闲着没事儿的人们都在席地而坐,一个个看起来都脏兮兮的,比如那河边洗衣服的妇女,一个个的都是衣衫不整的模样,甚至有些直接就露出了大半的胸膛,都快跟男人一样打赤膊了。
城市里好像真的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生活垃圾,尤其是污水似乎处理得并不好,好些个地方,吕端在一走一过的时候都能闻到明显的臭味。
显然,小小的宿州城扩张的实在太快了,以至于大多数细节的地方依旧十分粗糙。
然而真的让吕端无比震撼的是,那些城中的每一个民众似乎都带着笑脸了,而且只要是赵光美从一旁走过被发现,不管那些百姓们在干什么,一定会马上停下手中的工作,以一种特别激动的态度恭恭敬敬地跪在道路两旁,甚至还会下意识的用自己的衣服去擦拭赵光美脚前的地面。
然后赵光美一直笑呵呵地说着不用跪不用跪,也没人起来。
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秦王殿下,每一个人,似乎都无比尊重着秦王殿下。
走到一半的时候,吕端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赵光美身后压根就没跟着几个护卫!
大灾之年啊
这些灾民,好像上个月还造反来着吧?
秦王殿下居然敢只带三五个护卫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