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玄止一屁股坐在圈椅里,说道:“我听说私会外男这样的事儿你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咱们的家风什么时候这么松弛了?”
大夫人已坐会里屋去用口脂补妆,听了这话手里的动作却是一顿:“你听谁嚼舌根子来?哪有这样的事儿?”
“没有吗?兰香的事儿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又是洛云蕖不安分了?”宋玄止跳起来到大夫人跟前质问,“为什么没有处置就把人放了?这个家在你手里管的是越来越没个样儿了!”
大夫人闻言冷笑:“原来是从杜氏那里听来的啊,难怪要颠倒黑白了。我且问你,你都知道些什么就来指责我?”
这一问倒是让宋玄止支吾的说不上来个所以然,他瞪着眼睛想了又想,竟然记不起来一个完整的轮廓来:“总而言之,兰香私会外男你却不管。”
“我能管吗?”大夫人不无讥讽,“上次在固安,说什么洛云蕖私会外男,你一听说是辛家的公子哥儿立刻高兴的好像他要成为你女婿一样,今儿这里的事儿也不是兰香私会外男,而是兰香替洛云蕖去送礼盒给辛公子,据说是辛公子送给洛云蕖的,她不收,我怎么管?我能管?还是怎么的?”
这下宋玄止目瞪口呆了:“什么意思?送礼盒?那是什么东西?”
大夫人扯扯嘴角:“我还以为老爷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是什么也不知道,我都好奇那杜氏都和你说了什么让老爷你这么急赤白脸的来训我?”
宋玄止问:“那云蕖拒绝了?”
“拒绝了。”大夫人慢悠悠的回道,继续拿起口脂上色。
“为什么拒绝?”
大夫人回看他:“老爷我可不知道,这你不得去问她吗?”
宋玄止叹惋:“她一天天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别人趋之若鹜的事儿是一点儿不干,别人不爱干的净瞎捣鼓!”
大夫人斜睨一眼自己的丈夫:“难道她不是你的亲生孩子?你说她不就等于在说老爷你?”
宋玄止烦躁的在旁踱步:“我的好她是一点没学到,倒是她娘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花样她是学了个遍,如今又在老夫人院子里捣鼓什么自雨亭,多大的能耐呢!对了,还到处给人乱开方子乱治病,一个女娃娃,是要上天吗?古往今来也没一个女大夫,怎么?她是要石破天惊的做个女大夫?”
大夫人冷着脸没有说话,这倒让一旁的宋玄止更生气:“都是你,不好好管家,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我日日在外经商应酬,家里这些事你本来应该操持起来,如今倒好,让我一个大男人家天天在后院里奔来跑去,你这个当家主母究竟做了什么?”
大夫人便按着自己的左侧太阳穴推脱道:“若不是孩子没了我身体不济也不至于此,说到底,孩子没了到底怪谁,老爷不清楚?如今又多了一个孩子,自然事情多了起来,我能有什么法子?”
宋玄止被她噎的一时说不出话来,这时候提到那早夭的胎儿无意是在拱火,索性,宋玄止嚷嚷了一句:“没错,怪我,既然你身子不行,那就换一个人来替你管家!”
“什么?”大夫人原本只是想引出宋玄止的内疚和疼爱来,却不料宋玄止反而更加厌恶她。
“让二夫人替你管家!”他丢下这句话气呼呼的背着手走了出去。
大夫人惊得起身呆愣在原地,半晌,才回过神来,遂骂道:“好你个小娼妇,原来是在这儿等着我呢,要夺我的管家之权!”
本来高兴了没一会儿,如今却是悲从中来,大夫人气的要命,又在房里骂了半日。
宋玄止来到老夫人的朝晖苑里,名为请安,实则问责洛云蕖。
老夫人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在那里闲坐着正插花,只听宋玄止在一旁叨叨不断。
“母亲,孩儿想的您会不会有点太纵容云蕖了?近日孩儿外出,已经听多人同孩儿讲起云蕖给人开方治病的事儿了。您也知道,古往今来,女子行医也无非是稳婆之类,目不识丁,要么因为经验多,要么因为一些医官文口授一些皮毛,但总而言之,是没什么用,她将来只管嫁人就行,何必做这些没用的?母亲的话她可能听的进去,您也得劝劝她,您瞧她一天捣鼓的些什么玩意儿,把家搞得乌烟瘴气!”
老夫人将一支粉色的芍药插进瓶子里,道:“能够治病救人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只有男人才能治病救人?你是没做过女人,不知道女人病起来的可怜,你也知道,大夫出诊的诊金有多贵,还不算医药费,普通人家的女子病了谁舍得出那个钱看病?全都是拿命熬着,命大的挺过去了就好,福气少一点的要么死了要么残了要么终身都留有病根,一到阴雨天全都是毛病,那些个大夫唯恐落得个轻薄名声,沽名钓誉的悬一根线给人看病,故意开一些温和的药,真能看的好?倘若蕖儿真有这本事,为什么不让她学?为什么不让她看?为什么不让她治?就是你爹在世他也不敢说什么。”
宋玄止听的头晕脑胀:“母亲,您说的我都知道,但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什么那么多女子不出头她就要出头?敢为天下先这样的事儿真的是好事吗?别因为她一个人断送了我们宋家一家子!这个道理非要我明说出来吗?您难道也老糊涂了吗?您忘了我之前在京城的遭遇了吗?”
老夫人看他一眼:“我固然没有忘,但那事想来也不是你的错,如果当时是个女大夫,恐怕你也不至于落罪,我这也算曲线救国了。”
宋玄止“害”的叹了一口气,问:“她在哪里?是不是还在后面捣鼓那破玩意?”
“你要做什么?”老夫人抬头看宋玄止。
宋玄止说道:“我得阻止她!人怕出名猪怕壮,莫非非要等到刀架在脖子上才醒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