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二。
酉时二刻。
流江城。
松月楼。
精致的六角宫灯中泛着暗红的光芒,暮色已降,月华渐出,一派静谧之中,就连窗边的江水也好似感受到了这平和的光景,不复白日那般水声涛涛,变得娴静了起来,和着咿咿呀呀的江南小调,听上去也别有一番滋味。
我们就坐在这松月楼的二楼窗边一角,看着宫灯,听着江水,品着香茗,人间美景,不外如是。
——当然,还是有一点不和谐的。
小楚低着头扒饭,连一眼都不敢抬起头来看我们。
我有些求助地看向云霄。
云霄端着茶杯,漫不经心地道:“不用管他,自以为是过头了之后都会是这般心虚的模样的,等过几天就好了。”
小楚猛地咳嗽起来,似乎是被呛到了,忙不迭地伸手倒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又咳了好一阵,才缓过神来,舒了口气。
“怎么,呛着了?”云霄淡淡道,“我说你也就是误会了我们一下而已,用得着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似的不好意思成这样吗。”
小楚小声辩解道:“我没有不好意思。”
“那你是在哼哼?”
“我也没有哼哼!”这下子他总算是硬气起来了,一拍筷子冲着云霄道,“我、我就是想不通嘛!”
“想不通什么?说来听听。”
他涨红了脸:“那个,花朝姐姐,云霄大哥,我有言在先啊,我接下来的话可都是肺腑之言,可不是我整天想东想西没有教养啊,我爹娘可都是把我往正人君子的方向培养的,我、我可不是那种什么不学无术的登徒子、无礼之徒。”
我有些犹豫地道:“……你接下来的话都是正人君子不该说的?”
云霄就端着茶杯闷声笑了。
“……才不是!”小楚面红耳赤地道,“我只是想不通,你们明明那么亲密,却不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个关系,所以才尴尬嘛!我、我一直都觉得你们是一对来着的!”
这下换我有些脸红了:“你小小年纪,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不是——所以我才有言在先嘛!我就知道这话说出来肯定要被你们说,可我真的是想不通啊,你看看你们,郎才女貌,又都那么法力高强,而且还是一条心,简直就是那个什么——对,那个天作之合嘛,怎么会不是一对呢?”
“本来就不是一对!别谈这个了,吃饭!”
“……我、我吃饱了。”
“……”
“终于吃饱了?”云霄原本一直在旁边听着我二人的对话闷笑不止,听小楚这样说,立刻放下了茶杯,慨笑道,“祖宗,你总算吃饱了,不容易啊。吃饱了我们就去结账,今天我们三人可是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虽然已经离开上暄城了,但难保不会在这流江城里遇到熟人,最近几日还是韬光养晦一点的好——我说小鬼,你辟谷了吗?你要是还没辟谷,那就去买几个包子存着,免得后面几天我们蛰伏不出时你肚子饿。”
小楚就红了耳根:“云霄大哥,不瞒你说,我其实正在辟谷期,但是柳呈殊饿了我好几天,实在受不住了,所以……”
“那姓柳的饿了你好几天?”云霄挑眉,“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带你来这松月楼了,直接让你再饿上几天度过辟谷期,现在好了,你可是前功尽弃了啊。”
“……他的本意又不是帮我度过辟谷期!我也不需要他来帮我度过辟谷期!”
“所以说你笨啊。”云霄就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道,“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难不成你不借着这个时期辟谷以后就不需要辟谷了?他都饿了你好几天,更应该借此机会完成辟谷,气死他才是。你想,如果那姓柳的知道你因为那几天的断粮而完成了辟谷,会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