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浅好不容易平静的心再度起了涟漪,她睁大眸,她不喜欢贺兰云昭?下意识的思考,似乎也没有多讨厌吧!不讨厌,就是喜欢?!喜欢,又是什么意思?
看着身下神色微微有些怔然的女子,贺兰云昭嘴角微微上扬,这是开始在思考了吗?
“你若是再不滚开,我不介意让你的内伤更严重些。”容浅仰起头,眸中一道冷光闪过,有谁规定了,不讨厌就是喜欢,这是什么逻辑。
看着容浅寒若冰霜的容颜,贺兰云昭心知再试探下去,怕是她真的要怒了,他嘴角微勾,“浅浅果然讨厌我,我还是继续烤肉好了。”他一个翻身,坐在了她旁边,拿着还未烤好的肉继续烤起来。
身上笼罩的阴影骤然消失,容浅觉得眼前一亮,先前那种彷徨的心跳也减速了,她看了身旁宁静悠远的男子一眼,眉头轻轻皱起,对他,喜欢,讨厌,究竟有什么差别呢。可是她是不是对这个人的容忍太多了。
昨天晚上为什么要选择跳下悬崖,明明可以直接杀光所有人,而且那个时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看着这个人在眼前,她心底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是不想伤害这个人吗?不可能!
那当时究竟是什么拉回了她的神智呢,容浅忽然从怀中拿出一个紫色珠子,这是贺兰云昭先前给她的辟毒珠,这珠子表面圆润剔透上面,触手生凉,最重要的是里面似乎有一种温和的力量,能同时压制她体内的寒气与燥热。这真的只是一颗普通的辟毒珠吗?
“肉烤好了,浅浅来尝尝我的手艺。”贺兰云昭转过身,炫耀似的拿着烤肉晃了晃,然而看着容浅正拿着那紫色珠子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黑曜石般的眸中微微一闪,随即笑着说道,“浅浅若是不吃,可就都被我吃完,真香啊,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还好吃的烤肉了。”他凑到烤肉边闻了闻,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容浅握紧那珠子,横了贺兰云昭一眼,这人无不无聊,不就是个烤肉,至于这样吗?突然“咕——”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叫。她面上微微一滞,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当即别过头看着别处。
贺兰云昭了然一笑,将烤肉递到了容浅面前,“浅浅快来帮我尝尝这烤肉好不好吃,光我说好吃,那可不行。”
看着那外焦里嫩的烤肉,容浅咽了咽口水,昨天到现在可是什么东西都没吃,自然是饿的紧,她的手握了握,忽的接过那烤肉,低声说道:“谢谢。”她可是不会跟自己的胃作对。
贺兰云昭嘴角微扬,没有拒绝就是好征兆,而且他似乎看到了她眉目中的恼意,他随手拿了一块肉吃起来。
“辟毒珠还给你。”容浅忽的将手中紫色的珠子递给了贺兰云昭,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皇陵,那么,这辟毒珠也该物归原主了,而且就她猜测,能让他带在身上,它的价值怕是非同凡响,那么,她就要更快的将它还给他了。
贺兰云昭看都不看那辟毒珠,吃了一口肉,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送出去的东西断然是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浅浅还是留着吧。”
送?不是借给她的吗?容浅微微皱眉,“贺兰云昭,你……”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将这珠子给她。她隐约记得自己昨天的样子,先前她就在他面前病发过一次,怕是早就引起了他的怀疑了。这个人,他为什么要帮她?
“这样的珠子天下阁多的是,浅浅若是不要,大可扔掉好了。”贺兰云昭忽而看着容浅笑着说道,“所以,浅浅不用太感动。”
容浅看着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那如锦缎一般温软的目光让她心底微微一颤,她忽的低下头,握紧手中的珠子,“谢谢。”除了谢谢,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可不会相信这珠子是随便之物,只是他既然不想收回,而她又需要,她也不想矫情的去推辞了,就当她先借的好了,等到所有的事情了结,她会还给他的。
贺兰云昭忽的起身,朝着山洞口走去,温暖的阳光洒在那月白色的锦袍上面,他全身上下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光辉,衬得他恍若神祇一般高贵璀璨。他忽的回过头,完美的下颌微微上扬,许是因为背光的原因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他的语气轻柔悠远,“浅浅不必向我道谢,因为,我也有私心。”话落,他抬脚朝着外面走去。
看着那月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容浅微微有些怔然,那般璀璨夺目的光华好像正在一点一点的渗透入那冰冷的灵魂,一点点融化那万年的积雪,她垂下眸默然。这个人从来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她,是有私心吗?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觉得欠他的。她无力的靠在身后的石头上,这样的防备、推拒,其实她也会累,那么,就让所有人都远离她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浅从山洞里面出来,并不见贺兰云昭的踪影,她抬头看着上方高耸的山峰,没想到她这一下子就到了这山谷底下了,不过这山上峭壁之上到处生长着松树,想要上去不是难事。她放眼望去,昨晚那山石崩塌的废墟就在前面不远处,生生将这山谷分割成两半,那里掩埋的是一个皇朝的过去。等到大雨冲刷而下,应该会慢慢随着洪流流向远方,最终失了踪迹。自古成王败寇皆是如此,成者扬名天下,世人敬仰,败者只配被掩埋在尘埃之中,遗忘在时间的江流里。
“赫连皇朝最后一朝重徭役,轻民生,苛捐杂税加重,民不聊生,被覆灭也属正常,浅浅是在感伤吗?”身后一个清越的声音忽然传来。
容浅回过头来,看着那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阳光下的他,身上总像是环绕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一般,他像是踏着云雾而来一般,她微微收敛心神,平淡的眉目间多了一丝清冷,淡淡说道:“感伤?也许我是在庆幸赫连皇朝覆灭呢?”
贺兰云昭看着对面女子冰冷的目光,心下有些无奈,他才离开一会儿,她怎么又用这样的眼神看他,难道在她心里,他长的就像是个坏人?不过说到天下……
“浅浅这话何解?”贺兰云昭笑着问道。
看着他嘴角微牵的看着她,容浅微微皱了皱眉,虽然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她却能感觉到他正在冲着她笑,这样的笑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她别开目光,淡漠说道:“若是赫连皇朝没有被覆灭的话,偌大的王朝,单凭我一人,想要覆灭它怕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倒不如现在这般各个击破的好。”
各个击破?!她怕是这世上第一个敢如此大言不惭的女子,可是偏偏她有这样的能力与智慧。
“看来昨晚浅浅在慕容笙箫等人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他们会来,所以你故意揭露出慕容笙箫帮助楚云澈对付楚翰轩的事情,为的就是想让这北楚澈王一派与轩王一派窝里斗,同时让慕容笙箫在北楚碰一鼻子的灰,不管最后是谁胜,伤的都是北楚的国力。”他的声音清越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容浅眉目间愈发清冷,微风扬起,她一身黑衣舞动,周身气势不自觉的四散,“自古强者都是在不断的杀伐中成长起来的,若是他们经受不住这样的考验,那么北楚迟早也会亡,他们下场怕是会更凄惨,倒不如在这一场征伐中拼尽各自的实力的好。虽然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不过这样,他们应该会了无遗憾吧。”所以,她给他们机会,看最后谁能成为她最后的敌人。
贺兰云昭眉眼微紧,看着那一身黑衣,却依旧璀璨夺目的女子,她身上似是有一种独特的气质环绕着,与其说是傲视群雄,倒不如说王者一般的君临天下的气度。浅浅啊,浅浅,你真是一本解读不完的书。
容浅忽的看了贺兰云昭一眼,脸上牵起一丝古怪的神色,“云昭公子对这些政事倒是颇多关注,你先前也在寻君王令,莫不是也想一争这天下?”
“以前或许没有,但是现在有了。浅浅先前要君王令不就是想要天下吗?不如我们两个双剑合璧,一争天下如何?”他黑曜石般的眸定定的看着她,嘴角浮现一丝笑容。
容浅双眸微紧,对上他的眸,他眼底含笑,可是并不同以往那种纨绔不羁,倒像是真的在提议。以前没有,现在有……心底有一种情绪蔓延出来,然而那也只是一瞬间。
她忽的收回目光,直接朝着前方走去,擦肩而过的瞬间,她抬眸冷冷的看着前方,“我不需要!”
一阵风微微扬起,在两人之间来回旋转,吹散那积攒而下的温度,徒留一谷的清冷。
容浅看着前方,眉目间平淡冷寂,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变化。她紧握的双手忽的一松,朝着前方走去,空气中,冷寂的声音再度传来,“按照先前所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而那一身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只单手背负看着远方,听着后面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黑曜石般的眸中深邃悠远,“那个时候,你是想杀我的吧,为什么没有动手?”
可是山谷之中,那一道黑影已经纵身而上,沿着山壁远去,只留那月白色的身影在原地,风起,叶落,久久不曾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