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握杯的手一停,似有所思地看向卢辞:“你的意思是……”
“娘娘,下臣只是想希望,娘娘开心。”
“还好你在。”越歌放下酒樽,唤来下人:“更衣,出宫。”
卢辞低眉顺眼退到一边,望着窗外的秋色延绵,这个时候,公子和方姑娘,应该已经离开凤台城,往北境去了吧?
北境,是什么样子呢,听说那里的雪很大,如飞羽鹅毛,也如万里缟素。
下次见,是什么时候呢?
公子,小人等你回来。
王轻候与方觉浅二人出了凤台城,弃车骑马,刀蹄翻飞,不等时光流转,他们主动从秋天一跃而入,跨进冬天。第一场雪落在他们眉上的时候,正好路过了一个村子,看上去应该是个很热闹的村子才对,屋舍连成群,过冬的柴禾也堆成堆,家家户户的门口还挂着成串的蒜头和辣椒,这里以前应该是很寻常,也很宁
静的一个村子。
但他们看到的,只是空荡荡。
门扉紧掩,积灰满屋,人呢,都去了哪里?
逃难去了。
男丁入伍为卒,妇人携老带幼流亡,他们在路上,也许还是会念两句,天神庇佑吧?
也许他们只是带着无力又强烈的恨,诅咒着让他们家破人亡的人。
比如方觉浅,也比如王轻侯。
一路往北,雪越大,路越难,他们两个的话也越少,越是接近战场,他们就离各自为营越近。
顽固得要死的两人,谁也没做先退一步的打算。
渐渐的,他们看得到战争过后的痕迹了,地上未来得及收的残旗,支楞在地上的刀枪,马蹄乱踏过后疮夷的大地。越往北,就看得到越多了,开始有了破损的盔甲,谁的一截断手,还有谁的一只眼睛,没有墓碑,没有白幡,无名小卒的死去,就像是洪流里的细小泥沙撞上了高墙,“安息”两个字都没人来得及跟他们说
,更别提庄重的葬礼了。
方觉浅勒马四望,原野茫茫,惨淡萧索。
风一吹,就是万千的幽魂在悲泣。
“快了,顶多还有两日,我们就能赶到越清古的驻地,到时候,想办法见他一面。”王轻候递了水囊给方觉浅,“希望一切来得及。”
“你没收到什么消息吗?”
“你这么小看牧嵬的吗?”
方觉浅只得失笑,谁又能想到,当初那个跟在长公主身边的忠诚小骑士,如今已经变成了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大魔王?
造化弄人啊。
“阿浅。”
“嗯。”
“……没什么。”
“你也是。”
“我什么也没说。”“我听见了。”方觉浅歪头看着他,笑道:“你让我小心,让我不想太多,让我不要对你手下留情,让我跟你一样,做个残忍又绝情的恶人,还让我不许对越清古有其他的想法,只准单纯地救他一命,最好连
朋友都不要做了。”
“我可没说。”
“那我收回。”
“别介,你……说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