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人上前愤然道:“却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如此大胆,简直不将我北戎看在眼里!”
“已派人细细查探过他们的尸身,均是一刀割在脖颈处,瞬间而亡,”沙摩多道,“根据伤口的大小和长度来看,行凶的武器应是一种极为轻薄的刀,而这样的武器,绝非我北戎所有。”
北戎人尚武,行事作风亦是大刀括斧。北戎武士所用的武器,俱是铁锤,大砍刀一类,就连长剑,也要比别处的更长更宽几分。
这样轻薄小巧的武器,显然来自中原。
话说到此,闻者自然不约而同地有了猜想。
如今中土地区乃是大胤的天下,其掌权人祈晟最近又处处刁难于他们,双方正是水深火热胶着之际,出了这样足以搅乱北戎朝局的事,对什么人最为有利,显然便最有可能是什么人做的。
有武将已经按捺不住,面露愠色的道:“那祈晟未免也太欺人太甚了!辱我公主不说,竟然还干出这般行刺的勾当,当真以为我北戎打不过他们那群软骨头的汉人吗?”
另一人也上前道:“他这就是得寸进尺,喂不饱的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打定了咱们北戎的注意,还愁找不出个理由吗?”
“是啊,”更有人道,“祈晟这人狼子野心,怎么会真正看上咱们可汗的王妃,并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战争?不过是知道咱们可汗重情,故意刁难罢了!”
一时间,附和之声四起,群情激奋。
言语之间,似乎并不再需要什么证据,便已经将祈晟笃定为行凶的幕后黑手。
沙摩多看在眼中,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不动声色地看向剩下的两名王公。原本极力主张把楚倾娆送回大胤以求苟合的他们,此刻只是面面相觑,竟连一句话也没有再说。
大抵也因了这次的事,不再敢相信祈晟。
人果然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一旦危及到了自己的性命,便什么立场都不要了。
沙摩多见火候已到,这才打算了底下人的议论,开了口道:“实则本汗并不愿相信,对方竟是如此背信弃义,不守承诺之人。可事实摆在眼前,也无可辩驳。”他黑眸低垂,轻轻一叹,似有些无奈地道,“实不相瞒,本王原本已然做好了打算,只待王妃生产结束,便依……祈晟所言,将她送回。王妃深明大义,不愿因自己连累我北戎,也已下定决心。只是经过今日之事,本汗却不打算再如此了。”说到这里,他眸光凛冽了几分,“意味忍让,看在对方眼中不过是畏惧和示弱!我沙摩多不是怕死的人,想来底下的诸位亦是如此!我已决意,发兵同大胤决一死战,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没了王公们的反对,又有了之前的铺垫,底下的朝臣早已热血沸腾,自然连声应下。
沙摩多见朝中已无阻力,便亲点了几名副将,吩咐他们当即整理军备,又交代了些许其他事宜后,这才屏退了众人。
待到牙帐中只剩了他一人后,他依旧静静地坐着,神情里并无一丝轻松的模样,反而越发凝重了起来,是个满怀心事的模样。
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
正此时,只听闻一阵风声响起。他抬起头,便见屋内赫然多了一个人。而他方才进来的门帘,甚至没有明显的摆动痕迹。
叶惊尘一身红到近乎刺眼的长袍,秾丽得如同染了胭脂的花。他飘飘然立于沙摩多面前,修长白皙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面上的银质面具,笑容颇为妩媚。
沙摩多早知叶惊尘功夫了得,却没想到一段时日不见,竟似又精进了几分。但短暂地扬了扬眉,他倒也很快地镇定下来。
他道:“叶公子如此身手,来我大帐如入无人之境,难怪那日太子将行刺之事说得轻描淡写,如若儿戏。”
“这也足以说明,殿下他的诚意了,可是如此?”叶惊尘勾了勾唇角,轻笑起来,“不过听了可汗方才的那一番话,我倒也不得不暗自惊叹,还好咱们梓国,没有同你为敌。”
三两句话,便把刺杀之事顺水推舟地栽给了祈晟。洗清自己的同时,也引得朝臣对他仇恨加倍,积极主战。
哦对,还顺口夸了一番楚倾娆如何深明大义,委曲求全,为她博取了不少好感。
若以为面前的这位可汗真如他外表一般木讷而粗犷,那可以就大错而特错了。
沙摩多不动声色地笑笑,道:“我便权当这是夸奖了。”
“这本就是夸奖,”叶惊尘笑道,“可汗前脚得知四大王公已死,随后便宣布开战,有如此直爽的同盟,想来殿下也会十分欢喜。”
沙摩多很清楚祈晟的实力,故而自知纵然同梓国联盟,能否有把握打胜此战,依旧是一个未知数。故而他并不欲同对方继续这种没有意义的客套,只单刀直入道:“既然已是同盟,那么还请太子择日现身,共商作战大计。”
而叶惊尘闻言,却微一垂眸,面上那肆意的笑也跟着收敛了几分。
他道:“太子……近日只怕不便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