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侍却听不懂他没说出口的话,只是听到“神君不太可能不插手”后,立刻紧张起来。
如果是在以前,太古过去了那么久,神君独登不周山的往事都被尘埃埋葬,荒侍们对他虽然忌惮,却未必会有形如实质的畏惧。但是在神君于十二年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白衣入大荒,一人封幽冥后,一切就都变了。
荒侍们终于明白曾经天外天的天神,对神君深刻入骨的忌惮和畏惧是哪里来的了。
幽冥的森寒,和无光的黑瘴不是万无一失的庇佑。
它们阻拦不住那个人的脚步,更阻拦不住他的剑。
“那,那我们是不是要戒备一下,西海海妖突然叛变?”荒侍战战兢兢地问,他其实更想问,万一神君真的来了,怎么办,可惜没那个胆子。
又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愿意去想那个可能。
“西海海妖叛变也没什么关系。”
荒侍不解,怀宁君却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再与他们闲谈的兴致了:“动手吧,给他们点信号,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荒侍不敢再问。
冰夷铃声止的瞬间,黑瘴随厉风前推,荒侍邪祟借瘴疏忽千里,转瞬间就到了龙首千峰的附近。
狂风骤雨,闪电霹雳。
黑云压地。
奇形怪状的死魂野鬼追随荒侍远去,借西海海妖先前打开的防线缺口,涌进了御兽主宗。战局的第二重幕布就此拉起,而拉开这一幕的怀宁君并没有动身,而是停留原地。
厉风吹过他的衣袖。
风的前方,有铃铛声,叮叮当当,空灵飘渺。
怀宁君抬眼望向不远处的西北隅。
作为西洲最偏远的一块海中陆地,西北隅是一座不大的浮岛,坐落在茫茫冰海之中。除了一棵枯死的若木外,什么都没有,无草无冲,无飞鸟,无走兽。铃铛声就来自那里,更准确的说,是来自岛上的若木。
怀宁君踏着海面,不紧不慢,就像普通人一样,慢慢走向浮岛。
大大小小的银铃铛,悬挂在高高低低的若木树干上。
怀宁君刚一踏上浮岛,所有铃铛的声响骤然一止,尔后忽然变得激烈,仿佛他是一个不怎么受欢迎的客人——这其实是因为这些铃铛由石夷仿造冰夷铃所制,天长地久,也有了些许灵通,天然排斥来自大荒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