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误会’,怎么二姑娘长了如今十五岁,竟只有我听见了这些话,别人都没有?”孟安然说,“过年的时候我也问过几家夫人,还有说他家大姑娘和二姑娘都被先皇后赞过的呢!”
她竟这么简单就被骗了……还险些真信了!!
“那也是亲孙女啊!”崔瑜仍是不敢信。
“亲孙女又怎么样?”孟安然说,“十根手指还分长短,老人家偏心的也多了。大姑娘是徐老夫人身边养大的,那些话也都是我在安庆堂听见的,管你怎么想,我是觉得这话未必是真。”
崔瑜深深发愁道:“就怕真是真的,不是误了阿珏一辈子吗?”
这话孟安然就不好再驳了。
她便劝道:“你想想,温夫人亲手养大的孩子,就是再不好,应也错不到哪去。何况还是阿珏自己见过的,你还说,他还更在意这婚事了呢!”
“我也正想这话!”崔瑜更愁了,“你说阿珏他……是不是被美色所惑才——”
“这可过了!”孟安然忙捂他的嘴,“人家好好的没过门的小姑娘,怎好被你这般议论。再者,你这么说,也是把阿珏给看低了。”
崔瑜想了想,把妻子的手拿开,叹道:“这话虽没意思:但当初就不该应安国公府的。”
他说:“阿珏这岳家可真糟心。”
再不睡就要睡不成了。
崔瑜怀着愁绪闭眼,孟安然也没立时入睡。
不但大爷愁阿珏的亲事,她也愁啊……
纪大姑娘人称是满京最端方有才的闺秀,无人不赞,她见了几面,却觉得人颇有傲气,不似很好相与。
但傲气并非女子的缺处,也或许是她与大姑娘还不甚相熟,多心多想了。
但不管是否为她错看了人,纪大姑娘不会再来崔家。可纪二姑娘又究竟是个什么性情?
崔家就大爷和阿珏兄弟两个,一母所生的亲兄弟,父母都不在了,大爷是“长兄如父”,与阿珏互相扶持至今,自然千好万好。
可她与未来弟妹只是妯娌,将来至少十年内,家里也只她们两个女人。若未来弟妹是不好相与的,出身又尊贵,有国公府娘家做靠山,这崔宅里,她和孩子们还能过安生日子吗……
……
次日并非休沐,崔家兄弟两个都要先去衙门,一早便是孟安然先带了礼物到安国公府拜会。
府上四位姑娘,一位是从前快成她弟妹的,一位是将要做她弟妹的。听见迎她的嬷嬷说,徐老夫人病着不见人,孟安然心里先是一喜,却又担心,若纪大姑娘和二姑娘同在一处,她都该是什么态度才不失礼、少尴尬,可到了温夫人正房,只有三姑娘和二姑娘在!
看见温夫人温柔含笑的神色,孟安然立刻就觉得,一定是温夫人为了免她为难,才没叫大姑娘也在身边!
她心里更放轻松了不少,与温夫人和两位姑娘都见了礼。
温夫人便叫三姑娘先去:“你先回房歇歇吧。”又叫一个丫头送三姑娘回房。
孟安然稍觉奇怪:怎么三姑娘回房还特特派了人送?自己家里这样……倒像是押送……人一般。
但这是人家的家事,又与二姑娘无关,孟安然自然没多问,也没深想。
寒暄两句,她先将阿珏要离京一事讲明,赔笑道:“他说前日已与夫人议定了婚期推后,我们还不知,陛下已先知道了。若有不妥之处,回去我告诉他哥哥,一定教训他。”
她一面留心温夫人的神态,一面更关注着纪二姑娘。
二姑娘……她努力从二姑娘的容色中抽离精神……二姑娘面上看不出太多,倒竟没有丝毫遗憾不舍……难道、难道是在高兴吗?
孟安然先怔了怔,随即便明白过来:
她再觉得崔家好,觉得阿珏是好亲事,可女孩子只要过得不是太差,哪有甘心情愿舍了自家,到人家做媳妇的?
就是她自己,出阁的时候也哭得昏天黑地。大爷再好,孩子们再贴心,她也还时常想家想爹娘呢。
何况一看便知,温夫人一定疼爱二姑娘。
温夫人欣喜笑道:“他能得陛下看重,这样大的喜事,哪里还教训他?何况的确是前日说定了的:一则是为免去流言纷扰,二则,我们二丫头年纪还小,我也舍不得,正好多留一年在家里陪我。”
孟安然忙笑道:“果真如此,竟是两相便宜了!多谢夫人体谅。”
这一节议定,她便说起修缮房舍的事:“我们先把西跨院都修整好,二姑娘来了便省了事,只是又怕不合二姑娘的心。”
说完,她等着温夫人交代。
温夫人看向纪明遥。
纪明遥……当然是认为,有人帮忙干活还不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