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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仍是笑着,没有对老头的话做任何反驳,这下雇工们看她的眼光完全变了。
“小姑娘,你、你真的要一个人去长城边上?”有地理概念的雇工们不敢置信,这辈子没出过小镇三里地的,只能在心里默默疑惑:长城在哪儿?
“是啊,宣化是我爷爷的家。爷爷有个马场,可以免费招待你们骑马哦。”
“你爹娘呢?”
“我爹娘也在关外!”
“那为什么你会在九江?”
“我和姐姐抢新衣服穿,姐姐很生气,大家启程去关外的时候,姐姐骗爹娘说我上了爷爷的马车,大家就把我扔在这儿了。”小女孩说起这事,眼睛就变得红红的,却像是故意忍住不哭出来,让人分外心怜。
可是也有点奇怪啊——“他们就没回来找你?”这么大一个小孩不见了,至多到晚上歇脚的时候,一定会被发现的吧?
小女孩悲伤地摇头,“我在上车的地方等了好久好久,没有人来。”
众人一阵唏嘘,这年头随意丢弃孩子的双亲比比皆是,她又是个女孩儿,也许并不是大意才落下的吧。
当时就有人说:“我看你也别去了,在这里找户人家,是好是歹安定过日子算了。”
“我一定要去找到爷爷和爹娘!”小女孩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雇工们并没有被她的决心所感动,而是纷纷在心里想“这丫头恐怕一点搞不清楚一千里和一百里有什么区别吧”。
“宣化实在太远,我们不可能送你过去的,你也死心比较好。要么回去等家里人来找,要么找户人家签个卖身契当丫鬟算了。”
小女孩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说道:“真的没有人愿意带我去吗?我可以给你们很多钱!”
“并不是钱的问题。”当然他们也不觉得这小女孩会有什么钱,“我们多半是有家累的人,这一去天知道要几时才能够回来,你一个小孩子家,我们的责任也重,出了什么事不好交代。”
小女孩默默走到墙根处,背过身子面朝墙壁,转过身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在日头照射下流光溢彩,绝不是集市上的那种便宜玩具,雇工们哪里见过如此珍稀的物品,一个个不禁目瞪口呆。
“这是我身上最后的东西了,谁接这个活,这颗大珠就给他,不过我已经没有钱,所以路上食宿也要从这里开销。”
“你、你这不是真的吧?”传说中的南海大珠,那可是无价之宝,有了这一颗,下半辈子别说吃穿不愁,根本就是想买田置地就买田置地,想娶几房妻妾蓄多少家奴,全部不成问题。
“爷爷给我的时候说是大珠,说家里只有两颗,一定要好好藏到嫁人的时候。”小女孩大约又想起了家人,吸了好几次鼻子,才续道:“谈好之后,我们就去当铺换钱看看吧。”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雇工中间骚动起来,不多时就有五个人站出来,表示愿意护送她去目的地。
小女孩仰头扫视毛遂自荐的五人,最后胖胖短短的手指定在最矮小的那个人腰际,脆生生地说:“大哥哥,就你了!”
当当当,殷予樵小哥雀屏中选。
第五章“背夫”角色
在众人的尾随下,予樵和小女孩一起去当铺当了那颗大珠子。伙计根本不敢交易这么大的买卖,就请二人进了内堂。掌柜和另一名中年人拿着珠子看来看去,最后决定出一千两的价钱把它买下。两个小孩哪里会讲什么价,自然是点头应承下来。小女孩更是惊叹不已:“这么多钱啊!”大额银票使用不便,掌柜贴心地将其中一部分,换成了一堆小额票面以及碎银。
予樵从掌柜手中接过沉甸甸的纸钞和银子,对着银票翻来覆去看,“不会有假?”
“小哥你这说的什么话?”掌柜像是受了什么侮辱,“这是天禄钱庄的银票,也加盖了我们当铺的印信,如果兑不出钱来,你尽管到各地的崇文堂砸场子便是。”
予樵吃了一惊,“崇文堂的当铺?”
“自然是了。”掌柜满脸自豪,“这下你不会有疑虑了吧?”
予樵不断盘算在这里留下行迹会不会被家里发现,转念一想来都来了,要是有探子报去畏武山庄,不管在不在这里当东西换钱都一样,于是坦然点头,把银票收进怀里,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出当铺。
门外雇工和其他看热闹的人见掌柜自己送他们出来,就知道交易已成,更是对这个矮不隆咚的小女孩刮目相看。把她送到这里黄石老头抢上前去,道:“好了,我已经带你找到接手的人,这趟买卖算是成了,你以后自己小心吧!”
小女孩点头,甜甜地笑道:“嗯!谢谢爷爷。”
“啧,你怎么就不挑个年轻力壮的?要真遇上什么强盗,这小子恐怕都自身难保。”那老头对予樵颇不满意,看来她虽然嘴上嫌小女孩麻烦,这几日相处,还是有一些关心在的。
小女孩没有回应她的抱怨,只是向予樵要了五两银子,要交给老人,“谢谢爷爷一路照顾我。”
老人坚持说他已经收过辛苦钱不能拿两次,再次嘱咐二人路上小心,把小包袱和线板糖往予樵掌中一按,就甩手回家去了。
看热闹的人群随即散了,小女孩提议现在赶路,予樵却领着她往宋家走去。
予樵寡言,不习惯作说明,小女孩也不出声询问,只是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这天是腊八,宋大叔上午出工,吃了午饭就回到家里,予樵二人前脚进屋,他后脚也到了。小女孩和宋家的几个小孩年纪相仿,见了面就自来熟,一伙人很快活地在家门口玩泥巴。予樵把事情经过对宋氏夫妇说了,两人听说她一个小孩子出手如此阔绰,不禁感到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