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女,可还是头晕得紧,要不,喝两口梅子露压一压?”
马车向南一路急行,因为怕碰上南下的蛮兵,只图速度,就算是车中铺着厚厚的褥子,那也是颠簸不堪。
一向是养尊处优的包彤云哪里吃过这般的苦头,先前头晕还能躺在侍女的怀里忍着,但没一回就天眩地转,吐了一回。
侍女们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她们个个都是人精,生怕自己表现出没用来,如今正是逃难的紧急时刻,说不得惹了主子眼,把她们就丢下了。
这一丢下,万一碰上蛮兵们,哪里还有活路?
听说那蛮兵,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碰上华炎朝的男子,直接就砍了,如是女子,则是掠去为奴,然而甭以为掠去为奴能活命算是好的,其实还不如也砍了呢。
落在蛮兵手里的女子,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长得好的,会留下来做贱奴,听说那蛮子野蛮未开化,除了少数贵族会娶妻,其余下层男子一辈子都是单身,每一处地方都开着关押贱奴的花帐蓬,蛮子男子要进这些花帐蓬就得出钱给经营帐蓬的老板们……就跟华炎朝的青楼差不多,然而华炎朝的青楼里是男女皆有,里头的大部分男女都差不多是自愿卖身,而且挣的钱也能自己分到一份,但蛮兵的花帐蓬却并非如此,里头都是被掳掠来的女奴,不单要被迫用身体替老板挣钱,没生意或是长得老丑的就要没日没夜地做苦力,总之是至死方休……
因此传说女子进了那个地方,最多也活不过五六年。
而最令华炎老百姓觉得可怕的是,其实大部分的蛮子底层,还都是这些花帐蓬里的女奴生的,生的是男的就由老板当猫狗般地养着,等到六七岁能干活能打仗的时候就把他们卖去给各部首领,至于生下来的是女的?那就连活都别想活,直接就当成两脚羊了……
因此蛮族人在华炎老百姓眼里跟恶魔凶兽真是差不了多少。
侍女们只要一想到那种恐怖的可能,就算是晕车晕到死也要撑起精神来伺候主子。
包彤云蔫蔫地靠坐着,如同一颗脱了水的白菜。
这才多一会儿啊,还不到半天!
张嘴含了一小口梅子露,那酸甜的口感让她发苦的嘴里感觉略好了些。
“世女再忍忍,眼看着天黑了,应该能找到地方歇脚的……”
侍女虽是这般劝着,可心里也是没底,自打一上路,虽然大部分的马车和人手都是包家的,可是二皇子位尊,而且他身边的侍卫都是有品级的武官,也有消息来源,他们就把车队给接手了,怎么走,走哪里,在哪儿停,都是二皇子那边的说了算的。
到了这个时候,不管是侍女还是主子,都在心里不停的后悔出京了。
正说着话,疾驰中的马车骤然而停,车内的人猝不及防,全都向前倒去。
饶是侍女们忠心护主,也不过是护住了包彤云的额头撞在喜鹊腰间而不是马车壁上,但人还是从榻上滚落了下来,那碗本来要喝完的梅子露也洒了满身。
要知道这会儿可是荒郊野外,洒一碗就少一碗,而且换洗的衣裳主子带的不少,可侍女们一人也就两套……
“怎么回事?好好的怎……”
喜鹊带着几分怒气地撩开帘子,不满地嚷了开来。
然而在看到前方的情景时,那后半句话瞬间就咽了回去。
此时正是薄暮时分,光线不算太好,勉强能看得见路,远处一条大河隐隐在望,河边原本应该是有个渡口,少说也有几十间房舍,错落有致沿河而建……
然而此时,渡口成了一片火海,烟气火光冲天起!
也不知是否幻觉,她似乎能看到火光里有挣扎惨叫的人影,能听到惊恐哀嚎的声音……
“蛮兵!是蛮兵!”
也不知道是车队里哪个发出了惊恐的叫声,喜鹊吓得一抖,往后一缩,帘子落了下来,她回头看向世女……
包彤云正皱着眉头,任由侍女们给她擦试着衣衫,等着拿新的出来换。
她如今真是半分力气也没有,幸好她身份高贵还有丫环服侍在侧。
“外头是怎么了?”
她等着喜鹊说明情况,谁知半天没声音,只好开口发问。
“前前头有一个渡,渡口,着着火了,他们说说是蛮兵!”
喜鹊面无血色,语无伦次,眼睛只盯着主子,巴望着这位身份尊贵的世女能发号施令,给她们想出个办法……
“什么!”
包彤云惊了一跳,推开窗口的喜鹊,就朝外看去。
那燃着熊熊大火的渡口!自火光中冲向车队的铁骑!
包彤云不由得尖叫一声,“快,快,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