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在镇子上遇到了什么事,闹了些不快,这才要去找村长商议呢吧……”
姜唐眼角撇见,郦星河的小厮南箕,那嘴都快撅得能挂油瓶儿了,便给他指了个活,让他去给他家公子打水洗手洗脸,南箕这才欲言又止的去了。
南箕翻着小白眼把姜家的盆子洗了三遍,这才往里头兑热水,心里气呼呼地想,等吃完了饭,他一定要赶紧把公子拉走……这都什么人家,去个镇上惹点事还要带在脸上!
姜丰年进村长家的时候,村长刘三才正坐在炕上,喝着小酒吃着菜。
炕上支了个小饭桌,上头是单独的俩菜,一个盐水长生果,一个腊肉丁炖白菜,还有盅小酒,他如今孙子孙女都有两个,家境在村子里算是最好的,老刘家的大家长,是以伙食也在村里是头一份的,他还招呼姜丰年坐下来喝两口呢。
谁知姜丰年连坐都没坐,直接说了送来的消息,他脸一白,手发抖,当的一声,酒杯就落到了桌上,滚了两滚,却被姜丰年给捏住了。
“这,这是真的?”
刘三才只觉得太阳穴的青筋都一突一突地跳得疼,跟被人拿大石头砸过了似的,又懵又晕。
狄国人围了京城!
这是要塌天啊!
他这一茬老辈人都还记得三十年前,那狄国人打进来,那会儿不过打到了京郊的历山县,离着他们平山县还有一百里呢,那可是什么光景!
到处都是逃难的老百姓,没吃没喝,伤残老病的,饿死病死的,卖身为奴的,趁乱打劫的,死的人数不清……比天灾更可怕!
“十有。”
姜丰年面色凝重,“刘叔,咱得早做准备!”
刘三才正六神无主,“啥,啥准备?”
那可是狄国蛮子兵啊!它怎么就打进了京城脚底下?难道是边关嬴家军败了?
如果真是,那嬴家军都败了,这华炎朝里头,还有哪支军队能抵得过那些凶残的狄国蛮子?
他们小老百姓,能做啥准备?跑?往南跑?
可他们全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就有几两银子,也不够花销啊!没了田土房子,去南边能活得下吗?
姜丰年回到自家小院儿,午饭已经全部做好,摆上了堂屋的八仙桌。
“爹……”
姜唐端了水来给他洗手,“镇上可有什么事啊?”
姜丰年洗干净了手,接过布巾来擦干,抬眼瞧见八仙桌上菜色丰盛,色香俱全,来做客的郦星河和姜唐两个小的,都是绮年玉貌,站在一处就似一对璧人。
姜丰年心里微微叹了一声,“先吃饭罢。”
只怕是说了那个消息,这顿饭就吃不好了。
郦星河这还是正儿八经的头一回吃到姜唐做的菜,虽然在郦府里养尊处优,美食见得多了,但面前的每道菜,那可都是他亲眼瞧着做好的,吃着就格外的好滋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姜叔似乎有点心事……
南箕身为仆人,虽然姜家的八仙桌上还有位置,姜唐和郦星河都表示让他不要拘泥上桌一道用饭,南箕还是坚决地拒绝了,独个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吃,不过他的伙食也不差,大桌上的菜一样都给他拨了点。
南箕吃得肚子溜圆,心说虽然这村子又偏又远,姜老头又古怪,但表姑娘做的饭还是不错的,虽然看着不够精致,可一吃就停不下来……南箕帮着把碗筷收了,就给郦星河打眼色。
“公子,这下山的路也得要差不多一个时辰,咱要是耽搁了,可就要摸黑了啊……不如等公子什么时空了,再来也是一样啊……”
才怪,看回了京城,他不把这些个事都告诉老爷去!
郦星河根本不想动,他跟姜唐还有好多话没顾得上说呢!
正要开口,却听姜丰年道,“莫要下山了,就住在山上吧!”
在场三人都是一惊。
南箕顿时就忍不得了。
“小的多一句嘴,姜爷可莫要说笑了,我家公子在府里的时候,那可是从来没吃过苦受过罪的,衣裳脏了半点都得换,用的床单被子三日一换,每日还要点香熏屋子,虽是姜爷热情待客,可我家公子却怕是习惯不了……”
“南箕住口!”
郦星河起先被姜丰年突然的留客给震了一下,因此南箕才得了缝儿说这一长串滔滔不绝,待他反应过来,便喝斥住了自己的小厮。
“姜叔,可是山下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
他本就多思敏感,方才姜丰年的各种举动便令他觉出了异样,姜丰年这般说法,更是做实猜测。
“没错,狄国人,围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