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打草惊蛇,常吉吩咐了手下的人跟着那人,自己则守在雅间外。不知过了多久,雅间内的两人终于出来了,只是跟来时不同,萧承宴的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宋婉清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自家主子死死地抓着宋三姑娘的手,好似一松开手宋三姑娘就要跑了似的,常吉撇了撇嘴,这也的确是真的,听院中伺候宋婉清的小女使说,宋婉清每日都盼着从公主府里出去,今日主子带人出来,自然要防着她逃走。若是不看萧承宴的黑脸,只凭那紧握的手和二人的背影,倒是十分登对呢。常吉鼓着腮帮子,吊儿郎当的把马凳放下来,等二人上了马车,他越上车辕,驾着马车就要回去。从安宇楼到公主府,要经过汴京最热闹的地界儿,外头人声鼎沸,马车内却安静如斯。宋婉清垂着头不言语,萧承宴也黑着脸闭目养神,宋婉清今日的话是真的刺痛了他,只是又有那一日宋婉清不说狠话来伤自己的心呢?伤着伤着也就习惯了,他心里气着,可执拗的不肯松开握着宋婉清的那只手,二人都思绪颇多,萧承宴不肯松手,宋婉清就随他去了。姑娘安安静静的让自己牵着,萧承宴便开始想些别的了。她乖巧的模样跟在安宇楼里判若两人,宋婉清又何尝不贪图这片刻的温存,萧承宴牵着自己的手,二人无言对坐,她平静的面容下早已波涛汹涌,心中潮水一浪大过一浪,叫嚣着,蛊惑她任性一次。可她怎么敢?宋婉清吐出一口浊气,想去看一眼萧承宴,她才抬了抬眼皮,却发现萧承宴一直在盯着自己,那双眼深邃悠远,带着足以将她裹挟其中吞噬溺亡的力量。宋婉清慌乱的垂下眼睫,她想,若是自己再多看一眼,怕是就不能狠下心了。这副慌乱的模样惹的萧承宴轻笑起来,他想,就这样把人留在自己身边也不错,即是她满心不愿,可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跟宋婉清耗着,足以耗到她心甘情愿的答应嫁给自己。宋婉清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男人攥着她的手实在太紧,宋婉清根本抽不出来,无奈,只能任由男人继续握着。马车外,沈肆跟林惊影正在茶楼吃茶,二楼雅间里,林惊影正跟碧螺说着这间茶楼有哪些果子好吃,沈肆含笑点头,让林惊影把喜欢的都上一份。林惊影喜笑颜开,二人不日就要成亲,她即将成为沈肆的正妻,这是林惊影梦寐以求的,如今美梦马上就要成真,林惊影自然是满心欢喜。她欢喜的过了头,甚至都没发现沈肆的心思已经不在屋里了,他皱着眉看向窗外,长公主府的马车?丹阳病重不会出门,那这马车里坐的是萧承宴?自从萧承宴搬离侯府后沈肆只在上朝时见过他两次,可也只是远远的,二人早就撕破脸脸,萧承宴心怀龌龊,沈肆瞧他不起,即使是碰了面也未说过一句话。好在宋婉清已经离开了汴京,若是宋婉清还在这里,沈肆就要担心萧承宴是否会对宋婉清做些什么了。忽然,沈肆捏着茶盏的手一紧,他猛地起身,冲到栏杆边盯着那车微微敞开的车帘。那车帘只掀起来一角,可沈肆非常笃定,车内那个只漏了半张脸的女子,是宋婉清无疑。宋婉清不是已经离开了汴京吗?吴氏为了跟宋婉清撇赶紧关系,没少四处败坏宋婉清的名声,尤其是宋婉清离开汴京后,吴氏恨不得敲锣打鼓让人知道宋婉清离开了,好让人知道是宋婉清自己心虚,才离开的。沈肆一直叫人关注着东平伯府的动静,这些消息自然没错过,只是宋婉清才离开汴京多久,这就回来了?还在公主府的马车上?这是沈肆没想到的,那日萧承宴说的那般笃定,难道宋婉清真的和他搅在一起了?沈肆的手还紧紧攥着茶盏,那茶盏几乎要被沈肆捏碎了。林惊影还兴高采烈的吃着果子,他不知沈肆在瞧些什么,端这一碟子软糕过来,随着沈肆的目光往下去,林惊影道:“是长公主府的马车啊,也不知长公主如今怎么样了。”丹阳不常在人前露面,上次冠礼还直接晕死了过去,是以汴京人都在猜测,丹阳的身体到底如何了。林惊影把软糕送到沈肆嘴边,她甜腻的叫着沈肆:“知远哥哥,你快尝尝这个。”沈肆敷衍的张嘴吃了,林惊影望着自己沾着碎屑的指尖,又看了眼冷漠的沈肆,忽然觉得眼前人实在是陌生,她安慰自己是自己想多了,可心情还是不可抑制的落寞下来。她想,沈肆对她,似乎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回到长公主府后,宋婉清就被萧承宴送回了那方小院里,萧承宴身上还有伤,常吉把药端进来,报给了萧承宴今日在安宇楼被人监视的事。常吉道:“咱们的人跟着他一路回去,发现那人回了庆王府里。”萧承宴眯起眼:“庆王?”“是。”常吉道:“这庆王如此做派,可要我派人把这些杂碎解决了?”萧承宴手下不止常安常吉两人,还养了许多能干的暗卫,若是要悄无声息的除掉一个人,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萧承宴却道:“不用,随他们去,户部贪墨的案子还放在那里,现在风声过了些,难保庆王不会有所动静,前些时候庆王离京,你可查到了什么?”常吉道:“据暗线来报,庆王殿下去往蜀中之时,并非轻车简行,还携带了许多兵器,这些年蜀中富饶,其中收益最大的还得是庆王殿下手下的马场,又有兵器,又有马匹。。。。。。”常吉没继续说下去,后面的东西萧承宴已经明白了,兵器战马,只缺私兵,便可谋逆了。“可曾被人发现?”萧承宴问。庆王身边定不会都是酒囊饭袋,这样的事常吉叫人去查了,难保不会被发现。常吉点头:“折损了两人。”即是如此,怕是庆王早已经察觉了,才会派人来盯着他的动向,萧承宴嘱咐常吉:“杨明生这几日有所好转,嘱咐申华言把人看紧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申华言也不必活了,还有当年的旧事。。。。。。”萧承宴捏了捏眉心,疲惫道:“母亲的状况愈发不好了,当初的事细节早已无法查证,咱们手上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枉然。”常吉安慰萧承宴:“主子别急,朝中总还是有些旧人的,没有证据就从头查起,总会有真相浮出水面的那一天的。”萧承宴何尝不知道,只是这案子过去太久,他甚至都不知道从何查起。忽然他想到些什么:“卷宗里可写了,是谁最先状告长林太子谋逆的?”常吉一愣,那卷宗他翻看了许多次,上头只写了案件的证据,却对是谁最先状告先太子谋逆一笔带过。若是先太子谋逆属实,这最先状告之人应当是头功,为何卷宗里却没提及过呢?这实在不合常理,莫不是有人故意将这痕迹抹去,可能做到这份上的也只有当今陛下,可陛下为何要这样做,难道是因为这事传出去有碍皇家名声?还是他要刻意的去偏袒谁?萧承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庆王,彼时庆王年少,除却长林太子外再无其他皇子,若最先告先太子谋逆之人是庆王,长林太子一死,朝中只剩了庆王这一个皇子,长林太子虽然没了,可他的舅父英国公还在,英国公府势大,若是得知罪魁祸首,难保不会秋后算账,陛下总要护着这个儿子的性命。可这都是萧承宴的推测罢了。若是要确定,还得引蛇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