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刚落地,我们将将好把棺盖打开一角,终究是马后的炮,慢了一步。
我跟桩子向棺内看去,里面竟然是空的!且不说没有尸身,就连陪葬品都见不着影子。
我顿时就慌了,冲着顾猴儿叫道:“妈的,见了鬼了,这棺材里面是空的!”
那边顾猴儿已经顶不住了,他手上的火苗就快要跟星火一般委婉,我把心一横,三下两下扯开自己的外套,就势缠在红晚的长棍顶端打了个死结,踩着桩子的肩膀攀到了离我们最近的一座灯奴上,古人喜用人鱼膏为烛,那灯座里必定是有燃料的。果不其然,那棉布浸了膏脂后重量加重了不少,我提下来的时候有些吃力。直接一个大滚翻到了棺材旁边。
我根本来不及喘气,手往怀里一摸,竟真的还剩下根火折子,直接干脆利落的一把点上了。那火“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谢天谢地,这膏脂不是假货。
我忙爬起来跑到顾猴儿边上将他护在身后,那鬼东西本来见顾猴儿手上的火光快灭了,有反扑之势。可这会儿又忌讳我手上的火把,不敢往前。
我咽了口吐沫轻声问顾猴儿:“咱们无路可退了,怎么办?”
顾猴儿的关注点显然不在这儿,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道:“你刚刚怎么开棺的?”
“我把红晚说的顺序反过来试了一遍。”
顾猴儿听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桩子突然叫道:“这棺材的侧边有个旋钮。”
就在这个时候,那受了伤了女粽子突然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嘴里的几道舌鞭不停的蠕动,我心中本就有些急躁,不想趁着我们几个人商量的时候被她钻了空子,恶狠狠的从上面朝我身后扑下来。她力气出奇的大,来势又快又猛,嘴里死老鼠般的恶臭熏得我头晕眼花,看来是要跟我们玉石俱焚了。我背后就是顾猴儿,前面就是壁画,自是不敢托大,一个跃身刹车,心中早已起了杀意。即使你做鬼都不放过我们,老子就让你先死!于是就着火把,从那粽子背后狠狠的塞了进去。那上面本来就有膏脂,瞬间就窜起一条火龙将那粽子包裹起来,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顿时在殿中弥漫开来。
我跟顾猴儿赶忙逃了出来,正当我们俩想喘口气时,却听见那火光中发出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尖笑:“嘿嘿嘿嘿。。。。咯咯咯咯咯。。。。。”
我一点儿心里准备都没有,吓得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只见那女尸抬起头,阴冷怨毒的盯着我们,带着热浪凌厉凶狠的向我们这儿窜过来,看来是死也要拉我们几个当垫背。
可是这殿中就这么点地方,根本没有地方躲,若是出去,必定要经过那该死的石像路,且不说我们过不过的去,若是她踩中了机关,我们的下场一样是个死。
顾猴儿气的大骂:“奶奶的,死还要拖着你猴爷,一脸便秘样!”他一边跑一边对着我们大叫:“你们快躲进棺材里!给我留个位!”
桩子立马就反应过来,抱起红晚就扔了进去,我紧随其后还不忘顺手摘了凹槽里的玉佩,三个人跟叠罗汉似的等着顾猴儿。只听见顾猴儿一边大叫,一边缩了进来。那女尸哪容得下这口气,死扒着棺材缝就要进来。我跟桩子使了吃奶的劲也合不上棺盖,顾猴儿当机立断,蹬着两只脚借力打算死撑到底,本来里面空间就非常小,他这么一干,我们三个都快被他和背包压扁了。
黑暗中,只听见外面“咯咯咯咯咯”的声响。
我们都快要到极限了,就在这个时候,顾猴儿像是踏空了什么东西,蹬边儿的左脚突然一滑,好巧不巧直接踹到了我的嘴里。痛的我提起脚就要蹬他,没想到身下却突然一空,原本沉重、压抑的感觉一下子全消失了。光线由暗转亮,我感觉到自己正在下坠。周围没有任何着力点,好在桩子反应快,我踩着他的手借力,在落地的时候打了个滚。顾猴儿随后也掉了下来,他身手好,自然安全着陆。
我站起来,打量了下四周。此时此刻我真的是满肚子的疑惑,我们掉下来的地方应该是个连接此间外间的暗门,而这里竟是一间和刚刚一模一样的墓室。
我拽了拽顾猴儿的袖子:“这是怎么回事?”
顾猴儿扎紧裤腰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才是真正的墓室。”
“那刚刚那间?”
“是个幌子,就像是镜子一样,造出一模一样的两间墓室,让那些摸金校尉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顾猴儿一边啧啧称叹一边又道:“若不是我们命大,早就死在那恶鬼手下了,哪儿还能找到这个地方?这棺材还真他娘的没白躺,这个叫什么来着?叫置什么生什么?”
“置之死地而后生。”我叹了口气,替他接上了。
顾猴儿指着壁画和殿顶又道:“其实也不全然相同,你看这墙上的壁画,规规矩矩的,也不像之前那样倒过来。你再看头顶,那星图的位置是不是也反过来了?”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确实如此。他拍拍我的肩膀,叫桩子把红晚挪到墙边上,然后又让我靠边儿站随时看着红晚别让她醒过来。
我知道他这是要开棺了,忙从怀里掏出玉佩丢给他,这里的事我可真帮不上什么忙,只远远的站着力求不打扰他。
一切就位后,顾猴儿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摸出只火折子放到旁边,又将腰间那个蒙的严严实实小布包解下。
里面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最上面的是一色天水碧杆画笔,一共八支,按大小依次插于黑色笔帘之中,外扣一只银色雕花小皿;中间是两支燃过的白色蜡烛和三只深红色镂空花状燃香;最下面的是一把黑柄雕花的匕首和一面木制面具。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顾猴儿的面具,在顾家,凡是嫡宗和庶宗的人,都有一面属于自己的面具,老一辈的人把这个叫做代面。代面根据家族里的身份等级,由不同的木材制作而成,且图案花纹也不一样。顾猴儿的这面,是楠木所制,左半边脸颊上是一连串的飞鸟文,右边则画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双首飞隼。顾家素来有一面二笔三刀的说法,代面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东西按尺寸制成后,需在曼珠沙华花汁中浸透,再以某种独特的漆料作纹作画,带上后可以隔绝血气,无论神鬼,也识不得你的真面目。
这也是顾家的真面目,沧海桑田,只存在于传说和戏文中的一类族群:画皮师,庶宗行话叫做“挑脸子”的。顾家人凭一方画笔,一柄弯刀,一张面皮,可为人重塑筋骨易容改貌,多少代庶宗的人为了这一方面皮游走在荒坟野冢之间,因其所作所为有损阴德,自然不敢将真面目示于墓主。
顾猴儿不言不语,已经将身上的背包全部卸下。他动作很快,我知道他是想速战速决,谨防有变。
桩子在四角的每个灯奴上交叉各系了两根绳子,这绳子看起来很粗,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
顾猴儿趁着空当将包里的蜡烛取出一只,就着墓室的东南角点了,那火苗颤颤悠悠,很快燃了起来。
外面三层棺盖被依次打开后,顾猴儿才转过来看我,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顺序是西南二、南九、北一。。。。”我下意识的报着数,突然意识到不对,该忙改口道:“等下,不对,现在是真的墓室,顺序应该还是正过来。西北六、东三、北一、南九、西南二、南九、北一。”
话刚落地,只听见一声“咔哒”,那棺盖终于缓缓打开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