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的主人正是我们之前在昭后墓里遇见的那个老头。
顾猴儿是个很会卖乖的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使使眼色叫我们都放下手中的武器,然后对着那老头嘿嘿一笑:“原来是您老人家,咱们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老头明显很吃他卖乖讨巧的这一套,他接过旁边胖子递来的烟杆儿吸了一口道:“还是你这娃娃识相,你就不担心我叫人宰了你们几个?”
我瞧着他手里的那烟杆儿一阵唏嘘。要知道在过去,烟杆儿最难找的就是“杆”,一般铜烟杆是最为普遍的,但是因为太重,所以还是选竹的最多,但竹子也是分等级的,这里面以楠竹为上品,荆竹次之,斑竹又次之,水竹一类根本上不了级别。而且这竹节要越密越好,且要饱满圆滑,不宜过于凸出,也不能凹陷下去。他这一只的杆恰恰是楠竹的,而烟嘴处嵌的则是一块水头十足的翡翠。曾有诗云“翡翠烟嘴玉石斗,斑妃竹杆镶金银”,把烟杆描述得极为豪华,没想到今天还真的能瞧到,真是开眼了。
这老头上次是一把通体赤红的古刀,今天又来一只贵气逼人的烟杆儿,还真是来者不善呐。
顾猴儿的注意力也在老头手中的烟杆子上,他咽了口吐沫突然想起还有正事,便笑呵呵的回道:“既然您老有心安排人领我们过来,且又在这么冷的地方等了我们这么久,不如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您之前在墓里救了我们几个,我顾猴儿也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主儿,自是要报答您的。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儿这么巧,甭管是天上地下,火里水里,只要您一句话,我绝没一句废话。再说了,就冲您上回救了咱们那会儿,我就知道您是个襟怀坦荡,德厚流光的长辈,要不怎么身后会有那么多人追随呢。想来自然是不可能刁难我们这几个小辈的,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顾猴儿的这番话说的很是巧妙,先是表明了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拍拍马屁给老头扣上顶高帽子,然后再将他一军,直接挑明你要是当众杀了我,不仅是做为长辈不要脸,而且在你自己的手下面前估计也不好做人,天长日久的为了保全自身的性命,到最后肯定也不会再跟着他这种滥杀无辜、心狠手辣的老大了。
老头先是上下打量了顾猴儿几眼,随后怪笑一声道:“洛阳顾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小娃子的嘴怪到厉害的。我倒是要看看,一会儿遇上个千年大粽子,你的嘴还是不是能这么伶牙俐齿。”说完就让胖子缴了我们的械,还让我们跟上他们的队伍。
他刚刚这话着实让我们三个吓了一跳,顾猴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十分警觉的盯着老头看了很久,然后小声的用洛阳话跟我和桩子嘀咕:“咱们的底细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居然连我们老家在洛阳都知道。”
“他这么了解我们的行程动向,我怀疑咱们从上次出了墓开始,就被这老头的人监视起来了。”我这个人跟其他人不太一样,往往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不太焦虑,相反我更想知道他大费周章的骗我们来这儿到底是为的什么。
顾猴儿使了眼色叫我跟桩子随机应变,可眼下我们被看管的像铁桶一样,跑是肯定跑不掉了。想到这儿,我就十分愤恨的看向凉娃,恨不得将他的背心盯出个窟窿来,都怪这小子!
凉娃本来走在前面,估计是接受到我的如剑般锋利的目光,突然回头对我咧嘴报以愧疚的一笑。我有些尴尬,下意识的就避开了他的视线,后来才反应过来凭什么是我不好意思!错的又不是我!
就在我如此纠结的时候,队伍突然停下来了。
我越过前面人的肩膀看过去,原来是前方遇到了一个岔路。这路岔的很有意思,两边的两条各向一左一右拐了直直的90度,中间的那条则直不笼统的朝前延伸出去。我本以为在选路上会耽搁一段时间,谁知的那老头十分干脆,只扫了一眼就指左边那条岔道说走这条。
我心中顿时十分忐忑,这样是不是太他吗的草率了,好歹也拿个罗盘看看再说吧。更要命的是这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反对,我只能认命,咬咬牙慢吞吞的跟在后头。而在我后面的那个大个头嫌我走的慢,不时的就推我两把,搞的我非常火,忍不住回头瞪了他好几次。这人半边脸巴子上长着颗又黑又大的痣,我刚刚听他们的人就叫他大痣。他见我总是瞪他,推我的力气越发的大,如此一来二去的,暗地里的劲儿一分没少较。
我们拐进左边那条道后,里面特别的黑而且还不怎么敞亮,让人觉得十分的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注视着我们似得。领头的胖子大肥虽然一直打着手电,但灯光仍不能一眼就照到头。我借着光看了看左右两边,全是古砖,上面窝成一个半圆形的棚顶,合起来正好是个十分简陋的过道。
此时的地面也不像我们刚刚进来时候的那种泥地,我小声的问了下顾猴儿是为何,没想到被前面的老头听到了。老头说这原本的地上铺的就是这种石板,只不过因为这里地势低洼,雨水从沟里不断冲刷下来,自然而然就会堆积许多的泥沙,时间一久,有的地方就容易泥泞难走。但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离一开始的入口有很远的距离,水流到不了这里,自然就不会有泥沙覆盖。
老头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没想到他懂得还挺多。关键是还十分耐心的给我们解释这种颇有些无聊的问题,这下更让我摸不清他的心思了。
我跟顾猴儿对视一眼,看来他也是这么想的。我不再开口说话,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周边的环境上。
这里的棚顶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高上很多,因为大肥的手电光照上去的时候只能看见一半。我想了想,后面肯定得找机会是要脱身的,可我们的枪械和光源都在他们那儿。于是我壮着胆子跟老头说能不能给我一把手电筒,要不然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脚下,万一绊倒了队伍里的兄弟就不好了。
我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老头居然同意了。
于是我乐滋滋的从大痣手里接过一个手电筒,对顾猴儿使了个眼色,他眨眨眼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图。
这过道很长,走的甚是乏味。此时的我倒是想起小时候父亲给我说过一个故事:春秋末期,齐国大夫晏子出使楚国,楚王知道晏子身材矮小,在大门的旁边开一个五尺高的小洞请晏子进去,结果反被晏子羞辱。最后整个故事引申出一个成语叫做自取其辱,如今在这楚墓里,我倒是愈发的想看看楚人能有多高多能耐,因而对棚顶十分的好奇,想看看它究竟能高到哪儿去。于是想也没想,开了电源就像上面照去。刚抬起头,突然就看见棚顶上正对着我的石板上,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孩儿正趴在上面,两只巨大的黑色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我们。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