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鎏州称得上是一块佛土,各郡大小寺院在所多有,连街头都常有高僧讲法,直到开元之后,佛门信徒逐渐流失,不少寺庙倒塌颓败,沦为历史尘埃。
乱绞法寺倒有不少僧侣,而执着于佛祖的那位住持名曰“交苦”,很多施主带点口音,渐而把他唤成“掘苦禅师”。
大概是相熟的故人吧,扶蝗踏进鎏州的第一个落脚点,便是乱绞法寺。殷鸦和侯白随后跟了过来,觉得周遭静谧幽深,坏境尚可,于是两个人二话没说,直接杀了掘苦禅师,占得宝刹。
该寺落于吊睛山的麓下:从天石县北郊穿过一条乱葬岗,就到了向西径,沿路复行十里,便至乱绞法寺。
冬日的夜晚无比的黑,向西径伸手不见五指,慕容酒心中焦急,顾不得寒风,恁是在黑暗中狂涉飞奔。
目见鬼火斑斓的前方,像有几头野兽盘踞幽暗,可怕得紧。
但他不怕,反而脚步更急了。
未几,到了一座不甚大的古老寺庙前,几个人影左右闪出,一人大叫,“不准入内!”
拦者有三人,那左边、右边的二人速将慕容酒的肩膀抓住,而中间之人厉目如鬼,再次喝道,“鬼老说了!以后没有通传,你没资格出现在这里!”
“喰魂鬼老呢?”慕容酒铁棒横挥,挣脱开来,“我有事找他!”
昏暗的夜色中,寺门两旁忽然亮起两盏白色灯笼。
一刹那,三个身披兽皮衣的艾颜汉子清晰呈现:其体形和身高全属中等身材,无不是鹰钩鼻、豹环眼。
这三人都是淫党的鬼使,修为一般般,均为巨持,属赢州人氏,合称“喋血三獐”。
“獐”为赢州常见的食草动物,体形与鹿颇似,嘴边长着一对锋利的獠牙,算不上凶猛,但这三人一脸虬髯,目光冰冷,匪里匪气。
方才说话的那个人,是三人中的大哥獐伯,此人修为最高,到了九混巨持的位面,而余下的獐仲和獐季则是六混巨持。
獐仲和獐季不爱说话,此前慕容酒倒是跟这獐伯聊过几句,可那时候就已话不投机。
现在的獐伯似乎并不想多说废话,便跟其余两兄弟吹了个响哨,唤来三头虎头鹰。
一阵风刮来,三头具有赢州特色的奇灵展翅飞来,很快落到寺庙的院门之前,——皆是虎头鹰身的凶猛之相。
慕容酒要比常人高很多,头却达不到虎头鹰的脖子,此禽翼展两丈有余,两根粗壮的巨爪宛若金钩,发飙起来近乎百倍于猛虎。
赢州那边的炼士多半懂得驯化奇灵,通常都以四色虎头鹰作为战宠。
只不过,这三头战宠仅仅只是三色,能力着实一般。
去了一趟汉州后,慕容酒眼界大开,而今根本不把这种东西放在眼里,也不打算给这眼前人的面子,“小爷方才问的话没听见?哑巴吗?”
獐伯拍拍身边的虎头鹰,啐了一口吐沫,“你要不想成为饲料,现在滚,也能保命。”
慕容酒嘴角一歪,“我师父是谁,那两位鬼老没跟你们说?真以为我只是一名鬼使那么简单?”
獐伯不以为然,淡声道,“那你可知,我们为谁效命?”
这句话使得慕容酒长吐一口气,他不想就此打起来,即笑道,“大獐兄,这又何必?你我都为赶尸派卖命,也犯不着相见眼红吧?是,方才来的时候风太大,给我冻坏了,故而说话冲了点,几位要是因此见怪,那可就无甚肚量了。”
“为神尊办差,不得有差,这是关乎性命的事,你要使我们兄弟为难,何谈肚量?”獐伯淡声说完,又道,“喰魂鬼老离寺已有一日,要找他,别处去找。我们有命在身,绝对不能放你进寺。”
慕容酒见对方态度稍好,又笑道,“小弟打听一件事可否?”
“你说。”獐伯摸了摸鼻子。
“不知近日,你们有没有外出抓人?”慕容酒轻声一问。
獐伯一听此话,冷目瞥向獐仲和獐季,“那户人家的尸体没处理?”
獐季没回话,獐仲低头懦道,“走得急,剩下的,也就没管了。”
尽管答非所问,却教慕容酒拳头一紧,转而喝道,“真是大胆!喰魂鬼老早已放声警告,若有滥杀者,定惩不饶,你们竟敢抗命!”
“喰魂鬼老又不是鬼帅!”獐伯瞠了慕容酒一眼,随后又道,“殷鸦鬼老和侯白鬼老患有血瘾,这滥杀之事,等下兄弟几个还要继续干,你又能如何?”
慕容酒强忍怒火,质问道,“你们有没有去过郡治?”
獐伯没有正面回答,“倒是想去,这洛川郡治,到处都是灯红酒绿,谁不向往?能去那里,也不会在这守门。”
慕容酒师父是谁,三獐都知道,这老大獐伯不怕,但老三獐季似有一点忌惮,便冲慕容酒说道,“同是教友,我们三兄弟也不想跟你结怨,若有什么问题直接问,能说则说,不能说的话,就请你赶紧离去,别使我们兄弟为难。”
獐伯点点头,“我三弟说的没错,请慕容鬼使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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