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规矩办事,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鎏州也挺好,申钰觉得多住一段日子无甚不妥,但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杀进珍珑岛!
……
岑家堡很大,内中共有五个大院,如今中州是为尊土,鱼总管便在素有庄严之貌的中大院,为申钰安排了一处住所。
那是一方院中小院,占地规模本来就已不小,却又万籁无声。
其实她并不喜欢过于安静的地方,然此行又非度假,倒也没有在意。
听人说,鲁明是什么混元会的会长,在鎏州小有名气,申钰想着以后肯定得有一个信任的人干些琐事才行,便将鲁会长等人传进一所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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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有几株海棠树开着零零散散的花,申钰走到一株稍矮的树前折下一朵,执将在手。亦不知用了何种方法,却见手中的海棠花奄然化为青烟,少时气凝成形,摇身一变,魇化成一只黄鹂飞跑了。
混元会的十几名修侍看得目瞪口呆,惟有鲁会长颔首站着,毕恭毕敬。
申钰坐到一尊雕花石凳上,收了收衣袂,“鲁师侄,如今你师父都已死了,难道不想再拜一位师父?”
鲁会长受宠若惊,“师伯的意思是……”
申钰不答,索性看向那个蒙着面的东方鸣,“你来说说,本尊是何意思。”
东方鸣看了看旁边的十余人,才知申钰是冲着他问,便一本正经地回道,“尊者大概想收鲁会长为徒。”
似乎这种答案没什么新意,申钰摇了摇头,“收徒这件事,主要看眼缘,或许只要有胳膊有腿,本尊又看着喜欢,便就能够撞上这份运气。”
十几名修侍一听,眼睛睁得又大又圆,于是一哄而上,直接跪倒,口中无不是恳求的话。
申钰则是轻轻而笑,一直凝望黄鹂所飞之方向。
那黄鹂飞不多时,已然飞到西大院,随之又飞进一所小院,末了停在一株海棠树的一截小枝上。
黄鹂东瞅瞅、西看看,目光又很快盯住一间厢房的窗户,——那大大的轩窗之内,仿佛就是一个全新的世界,——里面的人影不时轻动,间或还有声音传出。
岑绍坐在病榻缘上看着父亲半天没有说话,他的母亲则在一旁擦拭眼泪。
岑巍已经油尽灯枯了,但一双浊眼再次见到儿子,病容微微带笑。
许是感慨良多,似有很多话想说,“儿啊,爹躺久之后,才理解你为何离开岑家堡,别怪爹的严厉……其实你那样,实是好事,是爹误解了很多……爹也没什么心愿了,哪怕在天上,也只巴望着咱们岑氏的这棵大树不要倒……至于那族长之位,你爷爷在世时,本想托付给你二叔,沸沸扬扬,传得多了,想必你也听说……也确实和传闻一样,你爷爷最后传给我,是碍于祖制而已……”
“别说了,这些绍儿都懂,要注意身子。”大夫人眉头蹙得更紧了,她走过去两步,拍拍岑绍的肩膀,“这世上,还有比平安更重要的吗?绍儿,我和你爹都已想通,今后再也不争了,你若还想无拘无束的生活,那云麓山庄便是去处。娘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常回家看看。”
岑绍转过头,看向窗外萧索的海棠树陡然发愣,待他回过神来,便就握住父亲的手,“爹,请告诉儿子,岑岿叔叔到底支持谁。”
岑巍的病容之上崭露惊色,“你要争?”
岑绍叹道,“爹和二叔都是岑氏支柱,谁坐族长之位,都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珍珑岛勾结赶尸派,这是玄机城所不能容忍的。今日是族长之位,它日就是鎏王之位,儿子这次回来,是受了右城辅之命,必须夺得族长之位。”
“右城辅……”岑巍并无喜色,忧道,“家门之事,向来都是自家人关起门来解决。假使玄机城干预,恐怕我们岑氏就要不宁了……”
岑绍淡声道,“已经不宁了。”
岑巍静默许久,“你岑岿叔叔和你一样,从小就不爱纷争,为什么?因为他知道,家族的稳定大于一切,所以洛川的旁支和其他旁支不一样,那洛川的旁支会在关键的时刻站出来。”
岑绍似乎听懂了,眉心一紧道,“要分出谁是嫡宗,谁是旁支,就要流血,要是儿子杀了二叔,爹会怪我吗?”
岑巍目露恐色,不禁阖上眼睛,“会。但你又何必杀你二叔?别忘了,你的名字就是他起的……‘绍’字为何意,你难道不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