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楚有良一次之后,便再也没去找,我又回到了工地。
从我离开到回来这不过几个小时,林叔很是诧异的问我:“天明,怎么回来了,没找着人?”
我赌气的说:“没找着,他们说我爸死了。”
林叔有点眼力见,并没有追问,但也没把我的话当真,我也没把我的话当真,可它却成真了。
之前我是因为坐了免费车才能留在工地,再次回来,我已经没了理由,可这北城,我也就认识林叔,也好在林叔收了我,让我至少有个住的地方,有事做,能养活自己。
我在工地上又干了一个月,林叔多次问我要不要回去找楚有良,我这个年纪不该在这工地上,还是去读书的好,只有读书才有出息。
林叔多问我几次,我也就憋不出说了:“他有了新家庭,有老婆孩子,已经不需要我了。”
自此之后,林叔没再提过让我回去找楚有良的话。
工地上没有假期,只有活少的时候可以跟头请个假出去转转,我的头就是林叔,但我从来没有请个假,一是我不知道请假干什么,这北城也没个认识的人,二是我怕用钱。
虽说我不回去找楚有良,但我还是想读书,林叔说得对,工地不能干一辈子,这社会还是得学点本事,我得攒钱,等攒够了就去上学。
就这样,我在工地上从夏天做到了冬天,也攒了几千块钱,这在当时也算是小土豪了。
林叔给我放了一个假,让我出去逛逛,我想着自己也来北城半年了,每天都跟砖头跟水泥钢筋打交道,还没出去看过北城人,也就去了。
也就是这一去,我的路完全变了。
若是按着我之前的计划,攒够钱回到云南上学,我妈一直希望我上大学,我就按着我妈的期望走,毕业后找份工作,找个过日子的女人,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可我姚天明遇上了邓松,第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将我带入洪帮的人。
那时候的洪帮还只有一个雏形,没有后来的规模,没有让政府都忌惮,想方设法削弱的实力。
我遇到邓松只是一个意外,那天晚上我去看了天安。门,看了这北城的红灯酒绿,去大排档吃了烧烤,邓松当时带了三个小弟就在我隔壁桌吃饭,喝酒吹牛,后来喝高了,跟别桌起了冲突,两方就打了起来。
对方七八个人,邓松带着三个跟瘦竹竿似的小弟肯定是干不过的,当时我也没想过帮忙,摊上别的人都跑了,连老板都躲了起来,我也是打算走,可邓松是个怂人,被打的喊爹喊娘,既然叫了我一声大哥,把我给拉入战火。
也幸亏我在工地上干了半年,力气有的是,不然我就真要被邓松这一声大哥给坑死了。
不过我没被打死,也是挨了不少揍,力气再大,双拳难敌四手。
老板报了警,我撑到了警察到来,然后跟着邓松他们一起进了派出所,那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虽然在里面只待了一个小时就被邓松的人给保了出去,那一个小时,那晚的一场架,也是我这一辈子难忘的,就算我今后进过监狱,挨过枪子,几次挣扎在生死边缘,却没忘记来北城打的第一架。
事后,邓松来工地上找我,当时我戴着安全帽在搬砖头,灰头土脸,他手里提了两瓶二锅头,还有一只烤鸭,远远的冲我喊:“大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这可是北城出名的烤鸭,酥得很,一口烤鸭再配着一口酒,那滋味,那感觉,就一个字,带劲儿。”
我面无表情的纠正他:“你那是三个字。”
他就嘿嘿笑:“管它一个字三个字,大哥,我这可是专门给你带来的,感谢大哥上次的救命之恩。”
邓松那时十九,我连十五都不到,他却叫我一声大哥,而且一叫就是十年,直到他后来为我挡了一枪,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再也没听到过有人叫我大哥,我也不让别人管我叫大哥,只让他们叫我老大。
我给林叔打了一个招呼,洗了个手,跟邓松坐在还没封顶的新楼盘阳台,喝着二锅头,再配着烤鸭,那滋味,就如邓松所说,带劲儿。
二锅头很烈,而且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好奇又新鲜。
邓松对我十分崇拜,怂恿我说:“大哥,我看这在工地干活实在辛苦,又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我介绍大哥进洪帮,以大哥的身手,在洪帮里一定能大展拳脚,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这以后说不定北城就是我们兄弟的天下。”
邓松是第一个跟我称兄道弟的人。
我虽没邓松那些豪气万千跟英雄情结,却为他说的兄弟二字有些心暖。
我在身上擦了擦油,拍了拍邓松的肩膀说:“以后这大哥还是别喊了,那天我也不是真要救你,至于你说的洪帮,我没听过,也不打算进去,我觉得在工地上干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