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面放下,我连忙为他抚背:“怎么又咳嗽了?容庭,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我急了,声音有点大,带着气愤与心疼。
因为咳嗽,他的脸色有些涨红,这次的咳嗽,似乎比上次更厉害了。
桌上有杯水,我端给他润喉,他这才好些,嘴角轻扬,安抚道:“没事,我能有什么瞒着你,刚才喝水不小心呛到了。”
这种话,就连骗三岁小孩子也不会信。
目光瞥见旁边垃圾桶里一支药盒,再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的傅容庭,脑子里划过的某种东西,就像是一支利箭穿过心脏。
“已经很晚了,现在你必须听我的,回房睡觉,剩下的我来整理,这些日子跟着你学,一些基本的还是能做。”我并没有拆穿他,但态度十分强硬,必须让他回房休息。
我很少在他面前如此,以前是不敢,后来是不会,舍不得,见我变了脸色,他此刻却还有心思来开玩笑哄我:“很久没见你生气了,你生起气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我真没事,还有一点,做完就回房休息了。”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堵得难受,吸了吸鼻子,扶他起来,态度坚决:“别贫嘴了,先回房休息,工作明天再做也不会损失什么。”
都是倔脾气的人,我要做的事,那也是没人能阻止。
他知道我是真生气了,只能妥协,将电脑关闭,任我扶他回房,此刻的他也没有胃口吃面,我也不非让他吃。
扶他躺回床上,为他掖好被角,蹲在床边,看着他清瘦的脸庞,心脏仿佛被什么捏着,疼的不能呼吸,是我疏忽了,是我太好骗了,从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不说的,我也不逼他,可此刻,看着这样的他,想到那垃圾桶里的药盒,就算再傻,也是该明白些什么。
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一直不敢去相信,与其去瞎猜测他身体出了问题,我肯定愿意相信,他平安健康。
抬手抚。摸着他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与他玩笑说:“还说不困没事,傅容庭,你就是这么骗我的么。”
他抓着我的手,眉眼一片柔和:“能让老婆心疼,示一回弱,也不丢脸。”
到此刻,他还在掩饰着。
我强忍住落泪的冲动,说:“好了,快睡吧。”
刚才还强撑着的他,没一会儿闭上眼睛疲惫入睡,看着他已经睡沉,在我起身转身的那一刻,眼泪还是夺眶而出。
我背着他抬手擦了擦眼角,尽量放轻了动作,回了书房。
站在垃圾桶旁边,盯着里面那一药盒,我的腿就像是生了根,腰就像是灌了铁,动不了,弯不了。
我惧怕那一小小的药盒,仿佛它能将我所有的意志摧毁,打破我最后一丝希冀。
眼泪一滴滴地落,视线开始有些模糊,但却怎么也模糊不了药盒上印着的几个大字,厄贝沙坦。
我缓缓地蹲下身,伸出已经冰凉的手将药盒从垃圾桶里捡起来,药盒里肯定是没药了,早被吃完了。
一个口口声声说身体没事的人却一直背着我吃药,若是一般小病,他也不必瞒着我,所以在瞥见药盒的时候,心里那感觉就像是一座城堡瞬间崩塌了,耳边尽是隆隆的声音,让我耳鸣。
我以为自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当用手机输入厄贝沙坦,查询这种药是用来治疗心衰竭的时候,整个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就连手机都几乎颤抖的拿不稳,掉在地上。
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我完全懵了,目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我多希望那光亮能刺瞎我的眼,这一定不是真的,是我自己看错了。
哭不出声,如鲠在喉,眼泪却一滴一滴,啪嗒啪嗒,跟断线的珠子滴在手机屏幕上,晕开,模糊了页面。
我手忙脚乱用衣袖擦拭着手机屏幕,想从那字里行间里找到一丝能支撑我的信息。
这种药也不一定只治疗心衰竭不是吗?
我哆嗦着手指,查询着,看到厄贝沙坦主治高血压病,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可这点安慰在下一刻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书桌抽屉里还有好几盒药,氢氯噻嗪,鲁南欣康,这些配在一起,主治心衰竭。
那一夜,我盯着那几盒药,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眼泪一直流个没完,踉跄着脚步回了卧室,傅容庭睡得沉,但在熟睡中,他的眉头依然是皱着的,眉宇间夹着痛苦。
我想为他抚平眉头,手横在半空中却不敢将他弄醒了。
我不敢发出声音,手捂着嘴,悲戚着,荒凉着,心疼着,绝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