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此刻安静睡着了的沈晨北,我难以想象他被疼痛折磨的想要让沈伯父给他一个痛快时的样子。
这才是他不想让我来看他的真正原因,我怎么能忘记了,沈晨北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他不想给我留下一个不美好的记忆,留下吃喝拉撒都得靠别人,狼狈的,疯狂的一个形象。
连成杰说的没错,让我看到他狼狈的一幕,那不如要了他的命。
我沉声问:“必须打杜冷丁吗?现在已经打了多少针。”
当初苏姗就是依靠杜冷丁,戒了这么多年才戒掉,我真怕最后沈晨北会杜冷丁也产生依赖性。
李曼青吸了吸鼻子说:“每天必打一针,医生说了,现在只能等伤口愈合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才能慢慢的让他戒掉对杜冷丁的依赖,只是因为打了这个,伤口的愈合速度变得很慢,他的脾气又如此暴躁,一旦暴怒起来,谁都劝不了。”
我呼吸一窒,沈晨北是个意志力坚强的人都忍受不了,那一定很疼很疼,然而这些疼,是因为我受的,但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这漫长的恢复期,他得受多少苦?
我咬着下唇,喃喃道:“他一定会撑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李曼青没有回答我,她不知何时已经泪流不止了。
病床上的沈晨北忽然动了动手指,那是疼痛之下的条件反射,在打了杜冷丁之后,还能有这种疼痛,真的难以想象,没有打这个之前,他得多疼。
我不知在病房外站了多久,我妈见我脸色不好,过来劝我:“笙笙,还是先回去吧,你这么一直站在这里,你的身子也吃不消啊,别到时你这刚有点起色的身子又垮了。”
“妈,没事,我想再多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就好。”
我的执拗让我妈摇了摇头,她是担心的不行,又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劝我在椅子上坐一会儿,其实我知道自己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一点用也没有,可是让我离开又做不到,沈晨北毕竟是因为我才受如此劫难。
下午的时候沈伯父过来了,他的头发白了,眼里布满沧桑,大儿子没了,老婆疯了,沈晨北现在又在受罪,沈伯父又如何能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沈伯父走过来时,我站起身来,看着白头的他,声音悲戚的说:“对不起。”
世界上最无用而苍白的话就是这三个字,可很多时候,又只能用这三个字来表达自己的歉意,比如此刻。
沈伯父什么也没说,甚至连眼神也没有给我一个,只是摆了摆手,脚步如灌铅般沉重的朝病房窗口走过去,被遭遇压弯了腰的他像一座木雕一样,透过玻璃窗一直一直的望着里面,他受罪的儿子。
沈晨北是下午六点醒来的,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陷入暴怒狂躁的他,整个人冷戾的让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李曼青都被他给打了,尽管他的腿脚不便,只要轻微一扯动,腿部跟后背的伤口撕扯的都能令他痛不欲生,可他还是停止不下来,不停的拿头去撞墙,最后还是几名医生合力将他按在病床上,用绳子将他的手脚都给捆住,可他不断的动弹挣扎,看着后背的纱布沁出红色血迹来,我心如刀割。
之前才打了杜冷丁,这个时候已经不能再打了,我不顾我妈的阻拦,硬是进了病房,人是半跪在床边,手轻轻的附上沈晨北削瘦的脸,哽咽着嗓音喊了声:“沈晨北。”
这个时候我哪里还顾得上去作假,沈晨北就是沈晨北啊。
我的声音让他忽然停止了下来,目光循着声音看过来,见他安静了下来,那时我惊喜不已,可下一刻,他突然咆哮道:“谁让你来的,我不是说了不想见你,谁把她带来的,给我带出去,走,滚啊。”
那时他用暴怒掩盖了一个事实,而我也沉浸在他的痛苦之中,根本就没有去想过,为什么沈晨北朝我看过来时,是靠声音辨出方位的。
我被沈晨北的怒吼给吓了一跳,身子朝后仰,是我妈在身后托住了我,沈伯父走过来,眼角微微湿润:“楼笙,你还是先出去吧。”
沈晨北的情绪更为激动,医生也劝我先出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被我妈跟李曼青扶出病房的,自己都感觉懵了,沈晨北既然真的不想看见我。
听着病房里的声音渐渐的平息了,沈晨北慢慢的平静下来,我才如梦初醒,看着李曼青问:“他为什么不想看见我?”
这个问题,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问谁,问李曼青,亦或者是在问自己。
李曼青眼睛也是湿润的,刚才被沈晨北打了的左脸是红的,这段时间她肯定没少被沈晨北打,但还是一直坚持在医院里陪着。
她目光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声音低低的说:“他不想你过来,你以后还是别过来了吧,这段时间他对谁都这样,你看他刚才不是都动手打我了吗?你一句话能让他瞬间平静下来,已经算不错了,不过这里有我跟沈伯父就够了,你脸色也不是很好,等过了这段时间,或许他就会见你了。”
李曼青没问我关于沈晨南怎么变成了沈晨北的事,因为在她的眼里,不管是沈晨南也好,沈晨北也罢,她爱的只是这一个人,跟名字其它都无关。
连成杰去了医院,见我不在医院,可能猜到我来看沈晨北了,匆匆的赶了过来:“楼笙,你没事吧?”
连成杰在问我这话的时候,眼神同时也看向了李曼青,我不知道他们眼神里在交流什么,木讷的朝李曼青点了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他有什么情况,一定记得告诉我。”
此刻沈晨北不想见我,我也没办法,只能先回去,对于连成杰瞒了我沈晨北病情的事,我也没有去问,因为我知道他这都是为了我好。
因为沈晨北的事,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沈晨北发狂的影子,连成杰见我翻来覆去,担忧的问:“楼笙,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这就去叫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