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北国军队早已收到了消息,因此在东昊攻入北国大营之前,绝大部分的北国军力已撤回北国境内。
被解困的维郡之中,许多人已饥病交迫,奄奄一息。因此,当霍萧寒的人马入城之后,整个维郡一时沉浸在一种悲喜交加,一面庆祝胜利一面感叹伤病的气氛之中。
而东昊大营内,由于征远大将军霍孟长久抱病,已被护送回了东昊莫都。因此,东昊大军一时全由征西大将军薛景墨一人独掌。解困维郡之日,薛景墨立即向轩辕澈和轩辕恒分别修书一封,既传捷报,也及时禀报了轩辕惜儿刺伤北帝段寂宸,盗出地图逃回东昊,并且已身中奇毒的不幸消息。
两国在一场大战之后,暂时维持着紧张对峙的局面。东昊虽夺回了至关重要的维郡,但腊郡与堆郡两个西北小郡却已被北国侵占。
战火暂歇,薛景墨终于有更多的时间为轩辕惜儿把脉问诊,并在营帐内冥思苦想解毒之法,甚至数次走到山野之间采摘草药,试着调配解毒之药,却终是一无所得。
十余日后,已是七月初,东昊边营终于迎来了快马赶来的钦差大臣。钦差大臣带来一道圣旨,还有太上皇专门写给薛景墨的一封密函。
圣旨大意是:征远大将军霍孟已病退回朝,交出兵印回府静养。而左将军霍萧寒戊守边关近十载,立功无数,更兼解救维郡八十万军民,立下大功,理应隆重嘉奖,特赐封其为神威大将军,接掌霍孟交出的虎符兵印,暂与征西大将军薛景墨共同执掌边关事务。
当钦差大臣宣读完圣旨之后,多日不见笑容的轩辕惜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道开心而灿烂的微笑。
因为,萧寒哥哥儿时想当大将军的梦想,终于在他二十一岁之年,早早地便实现了!
大将军在东昊有着极高的地位与实权,年纪轻轻便能当上大将军,在东昊历史上,除了轩辕澈,便只有霍萧寒一人了。她怎能不真心地替他感到高兴呢?虽然她知道,他曾经的第二个梦想却是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了。
从钦差大臣手中接过圣旨与虎符兵印的霍萧寒,此刻神色凝重,让人看不出一丝少年得志的喜悦与激动!
他没有想到,自己多年来的一个梦想,便这样迅速地来临了。这在许多人看来本是极其艰难之事,却曾是他充满自信的梦想!他曾确信自己可以凭借自己的战功与实力,在足够年轻的时候当上大将军,然后便可以迎娶自己深爱的女子。
可他如今才知道,自己终是过于天真了。虽在外人看来,他这难得的尊荣来得已足够早,可对于他来说,却终是迟到了两年多!
立起身来,抬眼看见轩辕惜儿脸上灿烂的笑意,霍萧寒心头的阴霾瞬间一扫而空。自己怎么没有想明白呢?只要能让她高兴,这兵印不管来得多晚,都还是值得的!
再说,她如今已肯跟着他回到东昊,尽管她似乎把心丢在了那北国皇宫,整日里像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时时不言不笑地伴在他的身边,可是,谁能说这不是他曾经日夜盼望的?谁又能说,他就彻底没有机会了呢?
看,此刻她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那是不是说,她的心也是终于可以寻回来的?
望见霍萧寒脸上那抹充满憧憬的笑意,轩辕惜儿内心感慨良多。她暗暗企望,那个儿时的萧寒哥哥,在当上大将军之后,还可以找到独属于他的那个女子,人生也因此变得更加美满如意。
而她自己,早已身中异毒,本就对人生没有了多少期盼。或许便是这样死了,她才不会每日活在苦苦思念心中之人,而又无法相依相守的痛苦之中吧?尤其是她的小尘晞,每每想起皆让她心痛不已,可是即使她不死,她又有什么理由和法子继续留在他的身边呢?
……
这夜,在大军营帐外,举头望着天上圆月,轩辕惜儿心中仍是倜怅不已。她努力不让自己忆起北国皇宫中那一大一小两个人,可想到东昊皇宫与太上皇府中的亲人,她的心同样隐隐作痛。
她想在临死之前再见父母一面,可是如今的她,是北国敌君的贵妃,还生下了北国太子,她还有何脸面再回洛都,面对东昊同胞?
“惜儿!”一道清朗的男子呼唤,将她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转身回首,她在月下茫然回应:“姐夫。”
家中的亲人,她在有生之日便只能见到姐夫一个了。或许,她如今的境况,日后便只能由姐夫向父母亲人转述一二了。
“嗯!”薛景墨轻应一声,走到她身前不远处,问道,“这两日身子可有不适?”
轩辕惜儿淡然一笑:“有无不适,又有何区别?惜儿知道姐夫这段日子已是费尽了心思与精力,但既然此毒无药可解,又何必再去费神?惜儿不怕死,死……或许便是一种解脱吧!”
“你怎能这样想?姐夫知道你想念你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想留下性命,他日好与他母子相见?”薛景墨道,“你父皇给我的亲笔信中,已对你作了安排。他要我暂时将边关一切事务交给霍萧寒,让我带你远赴月氏国,寻找解毒之法!”
“姐夫不是说,我所中之毒是月国皇室独有的断魂散,将世间九种最毒的毒药按不同份量与次序混合而成。每种毒药份量多少,次序如何,毒性都会不一样,有时甚至连下毒者也不一定有办法解开吗?既然如此,我们长途跋涉去月氏国,又有何用?”轩辕惜儿客观而淡漠地说道,仿佛所说之毒与她并无丝毫关联。
“既是月国皇室独有之毒,他们自然会有解毒的法子。否则,又怎敢将下毒之法传授给皇室子女?这一点,姐夫与你父皇皆是如此确信。因此,你也不必多想了。这两日,你便准备一下,我将边关事务与霍萧寒交待清楚后,便带你出发!”
她如今孑然一身,又有什么好准备的呢?姐夫随时要带她出发,她跟着走便是了。反正,如今这具身躯,不管去到哪里,最后死在何处,又能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到了月氏国,离思念之人更远了,心中的痛反而会稍减一些呢?
然而,她终是不愿将此刻晦暗郁结的心思表现出来,只好简短轻应一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