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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被娜娜安抚着,露出了幸福的笑容,他无意识地叹息着说道:“而且我有些害怕,如果我没能恢复视力的话,之后遇到了恶心的鱼人,我该怎么分辨呢?我可不想吃鱼人经手过的食物,或者和它们待在一个区域,万一被传染了肮脏的病菌怎么办?”
比利没有得到心上人附和的回复。
镜头中的娜娜背对着所有观众,她后退了一步,浑身颤抖着,她看着比利,眼中不再带着笑意,而是枯寂荒芜,就像是在这一刻她的心已经死去了。
娜娜的身体已经退到了木屋门口,她的手扶在门框上,明亮的日芒将她笼罩在了辉光中,将她的面庞都曝光得朦胧不清。
而在这一片璀璨的白芒中,娜娜哽咽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我就是一名鱼人。”
此时画面恢复了原本的亮度,镜头聚焦在了娜娜的面庞上,娜娜依然带着围巾,但是她不再将下半张脸遮盖住,围巾只浅浅地挡住她的下巴,袒露出了那张与普通人类迥异的、属于鱼人的面庞。
此刻观众们已经无暇顾及为什么爱情故事的女主角居然会是鱼人了,镜头聚焦在了娜娜的眼睛上,那双眼睛蕴含着复杂而激烈的情绪,让人根本无法一一分辨得清楚。
她在这一瞬间流露出来复杂而激烈的情感,几乎要从画面里涌出来,将所有的观众都卷入其中,如此地痛苦、如此地震惊、如此地悲伤与绝望,甚至这一幕感染了所有的观众。
有感性敏锐的观众不知不觉地红了眼眶,甚至还有一些已经小声地哭泣起来,人们这一刻压根就没有去思索种族之别,而是彻底地投入到了整个故事剧情里。
娜娜离开了比利,她销声匿迹,没有再传来任何的消息,比利变得格外地沉默,宛如失去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直到他再一次酒醉时不小心碰倒了储物柜,里面的东西宛如雪崩一般掉落下来,比利在一片狼藉里颤抖着,他试图爬起来,但是手掌却好像被什么给硌到了。
他茫然地抬起手掌,另一只手打算将硌到自己的东西取下来时,却发现嵌在自己掌心里的,是属于自己的那只海豚戒指。
比利手指颤抖着合拢,将戒指握在掌心里,然后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直至他的全身都在抖动,同时他的头颅也低垂着,发出嘶哑而痛苦的哭嚎声。
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与衣服,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与膝盖,哭嚎着痛骂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鱼人有歧视与偏见?实际上比利这一生中见过的鱼人屈指可数,而鱼人们也从未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过。
比利振作了起来,他要去寻找娜娜,要告诉她自己的愚蠢和无知,要用余生来为自己那番话所犯下的愚蠢罪孽。
比利踏上了寻找娜娜的旅途,他知道娜娜大概在鱼人岛,于是双目失明的他就在香波地群岛当了一名渔夫,他偶尔会遇到浮上来的鱼人们,他会问鱼人们是否见过娜娜,但是鱼人们没有理会他,而是冷笑着怒瞪着他,然后飞快地离开了。
比利一直在大海上等待着,他在一次又一次海平线升起来的太阳里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他时而会帮助迷途的鱼人,时而会帮助海龟与鲸鱼清理身上的藤壶,然后无望地一次又一次询问着,有人见过他的娜娜吗,娜娜还好吗?他不是想要打扰她的生活,只是单纯地希望,娜娜能够在离开他这个愚蠢的男人后,能够过得很好、很幸福。
“是我配不上娜娜……娜娜值得被爱,她应该过得很幸福。”
影院中哭泣的声音变得愈发响亮,观众们怪罪着比利为什么要伤娜娜的心,为什么要歧视鱼人,对鱼人有偏见,就算他再后悔恐怕也无法再挽回心碎的娜娜了。
正当观众们以为整个故事就要以两人再不相见为结尾时,接下来出现的剧情让几乎是所有影院里的观众都哭到崩溃了。
娜娜在离开比利返回故乡鱼人岛的路途中,被奴隶贩子抓捕走了,然后在拍卖会上被隐藏在阴影里的买主买走,在短时间内被奴役折磨得奄奄一息。
她好不容易逃了出去,也幸运地遇到了同族,但是因为伤势过重而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附近就有一座人类的岛屿,无论是用威胁还是绑架恐吓,同族们都会救下娜娜的性命。
但是娜娜拒绝了同族的提议。
面色苍白而憔悴,不断流泪的娜娜说道:“我曾经爱过的人类说,讨厌鱼人,不想和鱼人接触,不想吃鱼人递过去的食物……不想与鱼人待在同一个场合。”
“我为此痛苦不已、精神恍惚,甚至没能躲过那朝我而来的捕捉网……”
“我不想输人类的血,不想接受人类的恩惠……”
“我……我已经再也无法爱上人类了……”
娜娜死去了,明明可以得救的,但是她拒绝了输血,在临死前,她看向了自己的右手无名指,那里空无一物。
娜娜一直留着的戒指早已被奴隶贩子们搜走,大概已经被卖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自由的海豚终究无法逃脱束缚,而海豚鱼人娜娜闭上了含着泪光的眼睛,彻底失去呼吸。
在结尾,永远不知道自己要等的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的比利,还在大海上等着那唯一的能够与娜娜相会的渺茫机会,他询问着每一个难得见到的鱼人,询问着他们是否知道鱼人娜娜,她是否过得幸福而快乐。
最终,无论是比利还是娜娜,都没有等来海平线的明日。
电影末尾还有彩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