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好像完全没有听到阿捷的话一般,任由手机铃声放肆地作响。
阿捷凑过头去,瞥了瞥手机屏幕,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他抓了抓头发,尴尬地说:“这事确实难办啊。不急不急,先休战。抽根烟压压惊。”
我好奇地望向老徐,老徐将手机平放下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赫然是“安妮”。
已经一年了,老徐每天都在拨打这个电话,却总是处于关机状态。他不断地与安妮家人和朋友联系,甚至也拜托了警方的朋友,却无处得知安妮究竟去了哪里。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他也越来越濒临绝望。人总是会天真地为自己编织一些幻想,只是事与愿违,残酷的现实总会轻易将这些幻想无情地撕碎。
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却没想到,在一年之后,这个电话会突然打过来。
我用力握了握老徐颤抖的手说:“接吧,老徐。”
老徐的表情不断地变化,我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怨恨还是欣喜,抑或是劫后逢生的不知所措。
通话的时间很短,我也听不到安妮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挂断电话后,老徐脸色铁青地对我说:“阿光,麻烦你开车送我去趟中心医院。”
我从未在老徐脸上见过这么严肃的表情,就好像瞬间在心里作了一个重大的抉择一样。
他向来都擅长掩藏自己的情绪,而现在,就连他迈出的脚步,我都觉得分外坚定。
病房是四人一间的,里面弥漫着药水的味道,安妮就躺在靠门口的第一张床上。她脸色黯沉,神情憔悴,比之婚礼的时候清瘦了很多。我猜想她这一年应该过得不怎么样。
安妮看到老徐,瞬间泪水充盈了眼眶,她用手肘把自己上半身支撑起来,想要对老徐说些什么,但是嘴唇不停地颤抖,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老徐安静地坐到床沿,语气平和地说:“你瘦了。”他轻轻地抚摸着安妮的脸颊,动作很温柔,很缓慢。
我看到安妮的眼角不断地有泪水流淌下来,然后,她靠在了老徐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拥住他的后背,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这声音里,混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
每当看到这种场景,我不由得总是鼻酸。而阿捷对于安妮显然没有什么好感,他说这里味道太重,想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老徐依旧是平淡的语气,对着安妮说:“我问过医生了,只是一个小手术,没什么大碍。”
安妮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她哽咽地说:“我对不起你,我真的对不起你。我真的不该……”
老徐说:“傻瓜,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安妮咬着嘴唇说:“他骗了我,我真的太傻了。”
老徐说:“过两天就能出院了,春节里我来给你做好吃的。”
安妮低下头,嗫嚅着说:“其实我只想喝你熬的小米粥。”
我也听不下去了,转身离开。
在消防通道里,阿捷靠着墙壁抽烟,神情忧郁。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柯筠,便不去打扰他。
至于老徐,我不知道他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或许,这亦是一场赌博,而赌注是他未来的人生。
之后的日子,据阿捷说,老徐依旧天天准时下班回家,银行卡依旧放在安妮那里,依旧对安妮百般呵护。只是,老徐每个周末也照例和我们打麻将。
而上个礼拜,他又宣布要金盆洗手,原因是安妮有了身孕。他笑得那么开心,以至于抬头纹都挤在了一起。
现在看来,他所有的付出和执着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很多人无法理解,覆水难收,破镜更难重圆,为什么安妮如此辜负了老徐,他依然可以无条件地原谅她,并且,依旧待她如初。
我想,在很多人眼里,安妮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在老徐眼里,她一直是他一生的伴侣。
固定的两个人之间,始终存在着一条纽带,身处其中的人才明白这种纠缠与不舍。外面的人从来不懂。
所以,如果你真爱一个人,真的愿意和她共度余生,那么坚持一下又如何呢?当她看尽世间冷暖,幡然醒悟时,会发觉,原来最好的人,一直都在等她。
这样的回心转意,一定会是一辈子。
我也一直觉得,有些人,有些事,应该是天注定的。只是,通常需要多一些磨难而已。
最后能够在一起就好。
#所以,也愿你的所有等待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