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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八十六章 死战不死不休（第1页）

是夜。安静深沉。老城区的夜，总是城市当中最宁静的一面。不管是在苏杭，还是在此刻的江南都是如此。院子底下，世无双与袁雪一同蹲坐在院子里面，两人挨得很近，一同抬着脑袋，呆呆望着夜空，一言不发。许久，可能是由于蹲坐的时间太长了，袁雪的双腿不由传来阵阵微麻之意。她也没嫌弃地上脏，大大咧咧一屁--股坐了下来，伸了伸发麻的双腿，感觉麻意消失，这才又将双腿伸了回来，高高立起，双手抱着小腿，望着夜空怔怔出神。时间过得很快。没有落夜习惯的袁雪，早已哈欠连天，两眼眼皮不由自主的下垂，已是有些强弩之末，想要睡觉了。“你先去睡觉吧。”世无双侧过脑袋，轻声道。袁雪第一时间没有立即回答，她垂下脑袋靠在膝盖上，一半脸贴着膝盖，目光望着世无双，微微点头，幅度不大也不小，“那你也早点休息，不要累到了。”世无双温和一笑，恩了一声，话不太多。袁雪没有继续停留，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转身进入屋子上楼休息。此时，万籁俱静，一轮银月高悬天空，银白的月光照射在世无双略显虚白的脸庞上，使得他的脸越显苍白无力。————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国都京城，依旧暗流涌动，一阵浪拍起，越拍越大。京城主干道上，一辆黑色的商务汽车，匀速行驶在路上。商务汽车后座上，陆山衣着一件黑色中山装，双手搭在拐杖上，一头银白发丝涂了些发蜡固定。这若是用世无双的话来讲，那叫尽臭美！旁边坐着陆山的儿子，陆集。只是，此刻陆集面色凝重，担心自家父亲的身体情况。近段时间，陆山的身体不知为何，每况愈下，一场小小的风寒愣是令得陆山本人去医院住了几天。也幸亏陆山的身子骨没有什么大碍。否则，陆家恐怕是要乱了。根据治疗的医师所言，由于陆山近些年身居京城六部之职，处理繁琐公务，加之那些年一直没有注重自己的身体，这也致使陆山落下了一身的病。本来，依照以前的习惯来讲，这个时间点陆山早已早早的回房休息。今天却是一番常态，走出了自家大门。哪怕是自家儿子陆集再三叮嘱，也无济于事。不论陆集说什么，陆山也执意出来一趟。陆山深知今日是他最后一天在内院挂职，过了今天十二点，他便不再是内院的实权掌控者之一。说是光荣退位，实则远远没有别人看上去那么光荣。今后的路，陆山深知其难走的程度不比眼下世无双的处境要好。奈何，像到了他这个年纪了，所谓生死早已看淡。问他陆山怕死？他不怕。他怕的是被人遗忘。他怕的是世无双被人遗忘。由于世无双突然起兵一事，此事也一直都在被内院的人诟病。诚然，他世无双早已从将成了帅，从名义上而言，四军皆有他一人掌控调动。但，古往今来兵权一事，太令人忌讳。更别提，如今世无双起兵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告诫余下三军，若降可活，不降必杀！何况，北域铁骑声明赫赫，虽说军中有擅长阳谋之人。可，更令人忌惮的是北域铁骑的血性。北域铁骑若战，那便是死战，不死不休！现阶段军部的四方军系所遗留下来的问题也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从前两代四方军系的掌控人开始，便一直留有这个问题。内忧的情况一直存在，可唯独到了外患的情况下，四军才可以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也因此，这些年内院方面也曾多次派人前去询问四方军实际掌控者的意思。但，唯独除北方军外，余下三军绝大多数都是报以漠视的态度回应。四方军系都同属于军部一个部门管理。可，四军内部却是水火不容，谁都不服谁。也因为谈判的失败，这个问题也只能任由它存在着。就以目前为止来讲，没有太好的办法去调和。好在四方军系虽说常年如此，但只要不动其基本原则，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军部还是那个军部，四方军依旧是那个四方军。至于，陆山为何会在这个点上，突然将这杆隐藏于内院许久，不再被人提及的帅旗重新展露一角，归根结底，根本的原因还在宇文皇族上面。亦或者说是在宇文皇族背后的那支铁蹄军。这些年，不论是这一任早已卸职的陆山也好，还是前几任苏家，厉家……也罢。都曾多次深挖过宇文皇族背后的那支三十万铁蹄军，可结果却一直都是无功而返。也只能说宇文皇族将这三十万的铁蹄军隐藏的太深太好。令得内院多位掌权者一直查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可言。宇文皇族的心，他陆山不好揣测。但，其安着的心绝非是好心。更别提，如今宇文皇族的势力越发壮大，若是令它再这么肆无忌惮的发展下去，将來很有可能会动摇到京城六部的根基。这是大忌。不论如此，家国大事都不是儿戏。又怎么能让它宇文皇族进来横插一脚？故此，陆山在赌，赌世无双能不能重铸当年那支将门世家的辉煌，重新将宇文皇族压下去，又或者说是削弱其根本实力，灭一灭他宇文皇族的威风。“父亲，您的身体当真不要紧吗？”陆集望着近些天来面色大不如从前的自家父亲，心中不由担心连连。陆山是陆家的主心骨，陆山一倒，陆家也将名存实亡。陆山岂又瞧不出自家儿子再想什么？他翻了个白眼，摆了摆手，示意没事，“没什么大碍，暂时死不了。你放心，你老子我还没那么容易下去见你娘呢。”陆集汗颜，没有说话。陆山瞥了眼自家儿子，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眯起眼睛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景色，叹气道：“比起我自己的身体，我现在更担心那小子的身体。”陆集心领神会，自然知道自家父亲口中的小子是谁。“您是说王爷？”陆山笑了笑，瞪了一眼自家儿子，“明知故问。”说话间，看着自家儿子紧张的神色，又是笑道：“不用紧张，你老子我今天去内院也不是去闹事的。现在的我，早已没了以往的权力，帮不了那小子了。”“不过，真要扯到人情世故上面来，还是可以说说话的。”“这次去往内院，我也只是再过去瞧瞧最后一眼，毕竟，这次一别，以后很有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进去了。”陆山神色沉重，没有说话。自家父亲的这番话，他岂又听不出来是话里有话？但，真要细品起来，陆集却是怂了，怕了。“儿子？”陷入沉默许久的陆山，又是抬起脑袋，瞧了眼自家儿子，问道。陆集说道：“爸，您说。”“爸现在老了，没力气了，约莫也没几年可以活了。以后啊！你要去跟别人讲道理，你爸我可能帮不了你了。”“这道理啊！需要你自己去跟别人讲了。”陆集眉头紧蹙，沉默不语，脑袋久久垂着，不曾抬起。遮风挡雨的屋檐，终有一日会破败坍塌。再之后，这屋子就需要自己去修了。————江南。世无双呆呆坐在院子底下，可能是由于蹲久了，腿麻的世无双干脆换了个姿势顺势坐了下来。这样子也不同担心蹲久了腿麻的问题。此时，怔怔出神的世无双突然对着空气说了两字，“冬至。”话音一落。院子门口，一道黑影掠过，一闪而逝。转而，这道人影笔直落在距离世无双不足一米远的对面。来人是一位女子，清秀的长相被月光映衬的更加美丽动人。若是寻常时间女子走在路上，必定能引来一帮路人的驻足围观。“北守，您有什么吩咐？”名为冬至的女子问道。其言行举止，以及神态，无不透露出对世无双的尊重。世人皆知，一些世家大家之中，豢养有死士。这些死士，为世家大族卖命，干着杀人的买卖。加之，隐藏极深忽明忽暗难以被人察觉。冬至其根本的性质与死士无异。但，说是死士，其实又不是。冬至本名夏小霜，是世无双在一次边关战役中，从废墟残骸中救起的小女孩。那年，冬至九岁，父母亲人皆死在敌人的刀口之下，有的甚至被马蹄踏过，血肉模糊。冬至被自己的母亲死死护在身子底下，这才逃过了一劫。再之后，等她醒来时，眼前所居住的村子早已成了废墟，烧的烧，拆的拆，何等的惨状。村子里的人也都一个不剩，倒在血泊之中。茫茫大雪之中，冬至穿着单薄的衣服，就一直这样子走着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于茫茫暴风雪中，瞧见了一缕火光。但，由于长时间的跋涉行走，加之身上又有伤，没了力气的冬至最终倒在了雪地残骸之中。也幸亏冬至遇到了行军而来的世无双，这才被救起，由世无双照顾，伤势也慢慢恢复了过来。可，军旅生涯何其苦？世无双本身就有军务在身，总不可能带着小孩子打仗不是？想着等冬至伤好过后，给冬至找户人家代为收养。只是，当天世无双准备带冬至离开的时候，小丫头却说什么也不肯走。死死拉着世无双的衣服不放，眼里饱含泪水、最后，没有办法的世无双在多次询问冬至本人的意见之后，带她入了军旅。再之后，孙坡病死营帐，将北方军的大权交于世无双的手上。无心照顾冬至的世无双，只得将她托付给腊月，最终成了北域的死士。————世无双望着夜空不曾开口，冬至也没有继续询问，仅仅只是安安静静陪着世无双。在冬至眼中，世无双对她有着非凡的意义，既可以称之为父亲，也可以称之为兄长。冬至虽是死士，世无双也曾多次跟她说起过，你是死士，但不代表一定要你去死。可，冬至心里清楚，若有朝一日，他世无双需要自己去死，她会毫不犹豫赴死。更别提，她这条命是世无双救回来的。良久，一直不曾开口的世无双，嘴角突生一抹淡然的笑意，说道：“冬至，散出消息，就说本王我伤疾侵蚀至内脏，命不久矣。”冬至身子一震，猛地抬起脑袋，望着眼前熟悉既又陌生的世无双，神色复杂。“北守？”冬至没有立即应下，而是再次问道。世无双没有回答，连连咳嗦的同时，用手捂住嘴巴。可即便如此，殷红的鲜血仍是从指缝间钻了出来。他一手捂着嘴，一手死死抵着水泥地，模样何等惨烈！谁又能想到，杀伐多年，峥嵘铁血的一代名将，倒头来却会是这等下场？虚弱无比，形比死人。“哥！”冬至喊了出一直不曾再喊过的那个字，她想要上前查看世无双的情况。世无双却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冬至想要上前的动作。“下去吧！”世无双挥挥手，示意冬至退下。冬至薄唇紧抿，心中虽是担心，却没有再上前的意思，应下之后转身离去。良久，待冬至离开，世无双放下一直捂着嘴的手，借着月光看着手掌心的一摊黑血，嘴角一笑，最终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