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鹤轩微眯双目,只顾低头喝茶,半晌没有说话。
“不可!”陈霂大怒,“你这是要将元南聿置于死地!”
陈霂终于听明白了,沈鹤轩让诸将各司其职,唯独不说让谁带兵去清潭洞,他不是没想到,而是压根就没打算派人去!
或许,沈鹤轩的更深一层的想法,是要让元南聿成为向阿勒根传递错误情报的工具!
诚然,沈鹤轩此计若能成功,对晟军将大为有利,只是太过诡诈恶毒,若无晟军增援,仅凭元南聿一己之力,定不是阿勒根的对手,如他一旦被俘,恐有性命之忧。
“陛下对元南聿有情,他何时对您有义?”沈鹤轩也不怕得罪陈霂,直言说道,“陛下对他的宠爱,已到了让朝臣侧目的地步,可他是如何对您的?他虽忠勇,忠的却是封野。若今日您与他异地而处,怎知他不会为了封野,出卖陛下?”
陈霂一惊,顿时瘫坐于椅上,脊背如同被寒冰刺入,阵阵发凉。
沈鹤轩是社稷之臣,所言并无私心。陈霂知道,他今日所思所言皆是为朝廷考虑。辽北不过是肘腋之患,北境四府却俨然已是国中之国,若是再让封野将辽北七州大半收于囊中,对朝廷而言就更是尾大不掉的心腹大患。若北境四府再起波澜,刚稍有起色的大晟江山,便又会被封野拖入腥风血雨,风雨飘摇中。
“陛下可是担忧元南聿安危?”沈鹤轩半眯着眼问道。
陈霂没有立即回答,他与沈鹤轩对视了半晌,许久之后,才勉强着点了点头。
沈鹤轩又道:“那陛下是否敢与臣打个赌?”
陈霂颤声问道:“你打算赌什么?”
沈鹤轩答道:“赌假使元南聿被俘,会不会供出我们告诉他的出战计划?”
“沈鹤轩,你……”陈霂说不下去了,他对这个赌局毫无信心,沈鹤轩咄咄逼人,分明是是在向他施压。
“臣赌他会!”沈鹤轩向前一步,双膝委地,重重跪于陈霂脚下,“陛下,此役关乎我大晟百年江山,封野已与朝廷分庭抗礼,若再割走辽北大半土地,敢问陛下,朝廷还有无辖制他的能力?”
陈霂思绪烦乱,犹如千钧重担压在心头,他无力地抬起手,示意沈鹤轩不要再说了。
沈鹤轩见他已然动摇,更进一步说道:“臣今日再斗胆一问,您如此看中元南聿,倘若他日封野剑锋再指王幾,他是选择听命于封野,还是选择对您留情?”
强调你所在乎的,质疑你所怀疑的。
所谓杀人诛心,指的就是沈鹤轩方才的这番说辞。
陈霂清楚的记得,在乾清宫,元南聿曾亲口对他说过,封野与他早晚还会有一战,到那时,他不会对自己留情。
陈霂用手捂住双眼,他向来精力旺盛,此刻却倍感疲惫,似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扼住了他的脖颈,压抑的让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