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霂在灯下自斟自饮着,这时宫门微启,孙末探了探头,犹豫着走入殿内,来到陈霂身前,弓着身子,小声说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孙末刚说完,也不等人通报,皇后的仪仗已经进到乾清宫大门内。
她今夜着了一身大红色凤凰委地长袍,长发高耸,凤眸微吊,除了容貌寡淡些,倒确有统御六宫,母仪天下的气质。
“夜深风寒,皇后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陈霂斜靠在软枕上,并未抬头看她。
“今日是初一,陛下本该在坤宁宫留宿,方才我派人问过孙公公,才知陛下喝醉了,臣妾不放心,故过来看看。”
赵皇后口中说着关怀之语,但语气神色却未有半分关心之态,她与陈霂本就感情淡薄,陈霂登基称帝后,夫妻二人更是离心。
“朕今日醉了,就在这儿歇下,皇后有事不妨直说。”
“今日朝堂上的事,臣妾已经知晓。”陈皇后神情倨傲,对陈霂不见恭谨之态,“当日陛下领兵出云南,攻克永州时,乃至后来连克蜀地、长安等数座城池,全赖宁王支持,若非他将祖上数代累积悉数相赠,怕是未有后来陛下问鼎天下的转机。”
赵皇后例数着宁王功绩,陈霂打着哈欠,强忍着困意,对她这样的说辞已经感到厌烦。
每当有人将矛头对准宁王,她都要在自己面前细数她兄长当日之功,似是将他视为忘恩负义之辈般看待。
“朕能登庸,宁王当居首功,你说的不假,所以……”
“所以,宁王功勋卓著,对您忠心耿耿,陛下不当听信沈鹤轩等人的一面之词。”陈皇后抢先说着,她倒是十分坦白,方才陈词所为乃是更早时,沈鹤轩弹劾宁王不遵新政,隐瞒土地之事。
“朕知道了,自当会对此事多番考量,不会对任何人偏听偏信。”陈霂劳累了一日,已经在下逐客令。
“可是,陛下……”
“孙末,更深霜重,送皇后回宫。对了,将我那件墨狐披风给皇后披上。”
“陛下……”
陈霂的耐心已经耗尽,不免加重了语气:“我朝律法,后宫不可干政,皇后心系天下,但也还是不要僭越的好。”
陈霂不给她面子,让一贯强势的陈皇后有些难堪,她悻悻然地拜别陈霂,领着一众侍女离宫而去。
陈皇后走了,被她方才一闹,陈霂酒也醒了,只是头疼的厉害。
孙末伺候陈霂年头长了,看出陈霂心烦,端了醒酒汤过来,让他喝下。
“孙末,去传付湛清来乾清宫,朕有事找他。”
孙末略觉不妥:“陛下,夜已深了,宫门就快要关了,这时候叫付大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