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来的样子不愧是李非鱼的亲爹,些微的嘲讽从他看似和蔼的笑容里泛起来:“承受不住还算好的,我总觉得要是真到那时候,他说不定会……嗯,姑且算作破罐子破摔吧,总之会把其他人也拉下水一起倒霉。”
李非鱼觉得他本来想说的词是“铤而走险”。
不过刚说完,李彧就又摆了摆手:“只是个人感想,毕竟高钧始终顺风顺水,他那公司前景也好,我这点担心一直没能验证,说不定只是人老了之后的杞人忧天而已。”
听李彧说这几句话的工夫,顾行的手机已经在衣袋里震动了三四回,等到他那边终于平静下来,李非鱼这边又开始收到连番的电话轰炸,这大概是真有正事,她犹豫了下,见李彧似乎没有下文了,便接起了电话。
陆离明显松了口气,但语气仍旧颇为沉重:“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稍等。”
李非鱼三两口把剩下的蛋糕吃光,冲李彧挥手:“我们先走了,有事。”
等上了车,才开了外放:“说吧,顾队也在旁边。”
陆离:“那就先说好消息吧,技术那边有进展,张岱业的银行账户找到了,本市商业银行开的户,里面有几百万来路不明的资金,而且转账比较频繁,老余追踪了下,发现支出转账基本都是一次性的,很少有和相同账户间的重复交易,其他信息他们还在继续复原。”
这确实是个令人精神一振的线索,但不知为什么,陆离的声音里感受不到多少喜悦。
“坏消息呢?”李非鱼把手机扔到顾行手里,发动车子。
“坏消息……”陆离沉默了两秒钟,平铺直叙道,“第三名死者被发现了。”
李非鱼连离合都忘了,直接一脚刹车踩到底,车子猛地停了下来,把后面等车位的司机吓得直按喇叭。
顾行沉声问:“在哪?”
陆离道:“五环边上,水韵名城小区。”
这次的案发地与前一起案件一样,都在龙江市内,环境还算不错,但仍无法与市中心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相比,主要的业主群体是比普通中产阶级生活条件更好一点的富裕人士。
本市人也因此给这里起了个别名,叫高管小区。
案发的跃层公寓也不例外,按照物业那里的登记资料来看,业主是个合资企业的高管,据说眼下正在M国出差。
两人赶到的时候,初步现场勘察已经结束,但尸体还没抬出来。
“是女的?”
刚进入现场,李非鱼就讶然地和顾行对视了一眼——这样一来,各死者之间,就连性别这个共同点都没有了。
陆离站在尸体旁边,没有作答,而是往他们旁边的墙壁上指了指:“先看看这个吧。”
在与门同一侧的墙上,也是正对着死者的方向上,有人饱蘸鲜血,龙飞凤舞地写了个巨大的“七”字。
血液顺着墙面蜿蜒流下,暗红的字迹,配上雪白的墙壁,形成了极强的视觉冲击力,李非鱼不由怔了怔,目光锁定在那个鲜血淋漓的大字上,半晌才回过神来,喃喃自语:“太奇怪了……”
三名死者,三个不同的现场,三种迥异的“七”的表达方式,这样的画蛇添足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她也立刻就意识到,无论是什么原因,这起案件等于是板上钉钉地把七宗罪的说法坐实了,之前一次两次还能说是巧合,但第三次在现场出现代表七的意象,则只有一个答案,那便是,凶手本人承认了媒体的这种解释。
也就是说,无论之前凶手是怎么想的,他现在都已经决定了,从今天往后,他还要再杀四个人。
而且每一个人,都会用这样残忍而血腥的手法。
李非鱼快步走上前去,布置温馨的卧室里,女死者背靠梳妆台一角,歪倒在地上,四肢关节处伤可见骨,尤其两只胳膊,几乎被利刃切了下来,但这还不是最让人心底生寒的部分,更加可怕的是她的脸,她的头颅后仰,脸皮被一点不剩地剥了下来,凶手似乎手法不够熟练,下手深一刀浅一刀,几乎把那血红的脑袋给剜成了颗红烧狮子头。
而被剥下来的零零碎碎的脸皮,则连同几件珠光宝气的首饰一起,全都塞进了死者大张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