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挂平板车装的满满的,那100多里路也感觉不到累了,可以说根本不值一提。三哥不愿意走夜路,我用五尺花布哄骗着他跟我一起连夜行路,我要用最短的时间把属于我的家当拉回家。
我就问你们,15六岁的年纪就凭自己的双手挣了一套豪华家具,除了我闫老四,还有谁?
下半夜下起了鹅毛大雪,地上很快就有了积雪,就算是这样,都没挡住我们回家的脚步。
一路磕磕绊绊,不知道滑倒了多少次,回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在村口桥头上碰到了胡传勇的瞎眼老娘。老太太坐在石头上,抱着一根小棍,脚上穿着破旧的茅窝子,手上布满裂缝,头发凌乱,满面沧桑,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积雪,像一尊雕塑一样。
我放下车把,搓搓手走过去,喊了一声:“大娘,下雪了,回去吧!”
老太太伸手在空中抓着,嘴里说着:“是老四啊!你见到我们家传勇了吗?”
我抓住他的手,假装很兴奋的说:“见到了,他现在当官了,带兵去打日本人了,现在是大英雄了,他现在得打仗,不能随随便便回家看你,让我给你带点钱,还有花布,等打完仗了,他就接你去享福了!”
我把一袋子铜钱塞到她手里,又从车上扯出好几块花布,塞到她怀里,老太太十分爱惜地摸着花布,嘴里念叨着:“俺家传勇出息了!不用我操心了!老四,你啥时候娶媳妇?”
一提到这个话题,我就头疼,我很敷衍的高声说:“快了快了,大娘你就别操心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说:“你们几个熊孩子,可把我们这些当老的愁死了。”
我说:“你老人家就别操心了!等着传勇给你带个儿媳妇回来吧!走,家去,我驮你!”
让三哥帮我看着车,我躬下腰,把老太太驮在背上,她双手搂着我的脖子,感叹说:“传勇这孩子是个混蛋,就交了你这一个好兄弟!跟恁爷一样,是个仗义的人!”
胡传勇的家,根本就不算个家,他家原来的老房子塌了,就在断墙之间搭了个窝棚,几块砖头支着一块门板,当做一个床,床上放着破旧的被褥,露着黑乎乎的棉花,这就是他家唯一的家具了。
我把老太太放下来,揭开了他家的锅,里面啥都没有,窝棚角落里面的面缸也是空空的。
我把怀里揣着的一块肉火烧塞到老太太手里,这是我昨天晚上没舍得吃的:“大娘,你先垫垫肚子!回去让俺娘多包点饺子,晚上我送过来陪你一起过年。”
老太太摸摸嗦嗦的把肉火烧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真香!这是肉的吧?等传勇回来,给他吃!”
我的鼻子酸酸的,骗她说:“你赶紧吃吧!他现在吃的比咱们好多了,顿顿大鱼大肉!”
老太太嗫嚅着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尝尝,尝尝!”
安顿好老太太,我搬来两捆秫秸,把窝棚的门堵上,这风雪太大了,别把老太太冻个好歹出来。
回到桥头,三哥冻得原地跺脚,略带埋怨地说:“我看你对这老太太比对咱娘还好!你这无亲无故的,图个啥呀?”
我一边拉车一边说:“三哥,你不懂!我这叫义气,胡传勇没走的时候,对我可不赖!临走特别托付我,让我照顾好他娘,咱不能言而无信。再说了,她一个老太太,能吃咱多少东西?”
三哥叹气说:“就你得理多!回去吧!”
回到家,俺娘看到我拉来这么多好家具,自然欢喜的不得了,俺爷坐在门楼下擦着他那杆土枪,抬头看了一眼我和车上的东西,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他这把土枪挂在墙上好多年没动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