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想让他歇歇,因为他看起来比她还狼狈。
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湿发被他捋到脑后,露出洁白饱满的额头。
衣领也湿了一片,后背更不用说。明明医务室的冷气充足,耿澈硬生生急出一身冷汗。
“脸红得和花果山猴子腚有的一拼了”,又一次替她换下被暖热的退烧贴,耿澈嘴里打趣,眼里却暗含心疼。
祈虞没吭声,心乱如麻的感受再次涌上。
就连她的父母,都做不到耿澈这般。
小时候,祈虞因为贪玩生了场大病。
当时祈虞的父亲母亲都在国外工作,两人收到国内保姆的电话却没有接。
最后还是保姆抱着年幼的祈虞在医院里跑上跑下。
在得知祈虞生了场大病后,两人也没提出要回国的打算。
祈虞以为自己的父亲母亲不爱自己,可重要佳节都会收到他们语音发来的祝福和红包,生日时他们也会托人从国外购买礼物回来。
他们爱他们唯一的继承人,但只是公事公办的爱。
“耿澈……”她难受地扯了扯坐在她身旁的男生,“我有点想哭。”
身侧那人没说什么,让她靠在怀里,一点点梳理着她的长发,呼噜呼噜毛。
勒紧手腕,酒精棉片擦拭手背,用力拍拍,拍清血管。
挂在她脸跟前的细管通过医生的调整,药水从细长的针眼里喷出。
祈虞想眯着眼睛仔细看扎针的过程,双眼却被大手遮住,同时右手被耿澈捏了捏。
没等晕乎乎的祈虞扭头,针头刺破皮肉,扎进血管内。疼痛仅一瞬,冰凉的药水流进体内。
等大手离开,眼前再次亮起来时,吊针已经被固定好,药水流速也划到了最低。
“哭吧”,耿澈想让她乖,但他不想让她生病难受,“祈小鱼哭鼻子,不丢人的。”
怎么会有人这么讨厌呢?
祈虞的金豆豆说掉就掉,眼尾薄红,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也不是放肆大哭,就这么小声抽噎默默流泪,看得耿澈直叹气。
略粗糙的指腹细细拂去脸颊的泪,即使被他搓得脸疼,祈虞怎么也不肯避开他的动作。
就让她贪恋一时被人在乎的感受吧,她实在期望太久了。
药水见效很快,祈虞吸吸鼻子,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
身上盖着宽大的外套,耿澈掖了掖衣角,把人搂进怀里。
挡脸的刘海被他勾到耳后,湿纸巾细细擦拭着脸颊和眼尾,耿澈苦笑一瞬。
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这么细节这么温柔的时候。
怀里的小人睡得不安生,药水偏凉,细管被他握在手掌,试图暖热药水让她舒服些。
阳光从窗户溜进静谧的内室,细长的绿叶被空调冷风吹得东倒西歪,细碎的光爬到相互依偎的两人身上,每一缕发丝都洋溢着舒心。
鼻尖浓浓的消毒水味不知何时变淡,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微甜的体香。
耿澈有些陶醉在这香气的海洋中,呼吸也随着她吐息的节奏融为一体,成为了这片海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能感受出祈虞对他并不那么排斥,这也是为什么耿澈会一次次低头主动接近她。
“真是口是心非,也不知道怎么养出这么可爱的小姑娘的。”
他心里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