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刚刚。。。怎么了?”
“陛下梦魇,下官请太医调了安神汤,请陛下服用。”
李临听着老太监的胡言乱语,却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他看着手里暗棕色的汤水,暗暗咽了口唾沫,心一横,又灌了下去。
他想,睡一觉,醒来,大黄是不是就能拉到人来救自己了?
李临眼前渐渐染上黑雾,他的小手在被褥里摩挲着,摸到了那把木头小刀。
像是握住了什么无穷无尽的勇气似的,慢慢地坠入梦里。
这次,老太监似乎没骗他,那碗好像真的是安神汤。
因为,他好像见到了素未谋面的父皇和母妃,正用温暖的手摸着他的头,说他长得很结实;他见到了裴皇兄,将他抱在怀里,教他引弓射箭,那玉扳指硌得他手指骨都疼;他见到了梁皇兄,正握着他的手,教他临摹字帖,还夸他字体豪迈又飘逸,好看得不得了;还有只见过一面的外祖,正笑呵呵地给他煮面吃;还有,还有大黄。
李临笑着跑向那原地转圈摇尾巴的老黄狗,将他毛茸茸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跟他在御园的草坪上打滚,笑得咯咯作响。
“。。。陛下好像很开心。”
远处,响起了李临不愿意听到那尖细的嗓音。
他眼睁睁地看着温暖柔软的草地碎裂成深渊,他不停地往下坠。
耳畔冰冷的风声呼呼刮过,他最想念的人,站在悬崖边上,朝他伸出了手,可李临抓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错过他们的掌心。
不想走。
他不想走。
别让他走。
李临胸口涨得快要炸裂,无数委屈和心酸藏在眼角,化成了泪水落下,浸湿了这温暖的梦,将这些明艳的色彩晕成了一团墨黑,变成了梦境边缘的一片幽暗。
李临睫毛颤了颤,仿佛被人从天上扔到了冷硬的床铺间,唯一留在他手中的,是大黄那又软又暖的毛发。
钱忠用帕子擦去李临眼角滑下的一滴泪,轻轻地叹了口气。
“陛下,怎么哭了?”
李临慢慢地撑开眼睛,看见钱忠手里又端着一碗汤,他努力压着喉咙间的酸涩,摇了摇头,伸手乖巧地接过他手里的汤碗。
“朕睡了这么久吗?”
钱忠跪在李临面前,替李临盖上了一件龙纹披风。
“陛下,这汤。。。”
“朕喝。”李临努力地笑了一下,抿了一口汤,却有些怔愣。
这不是他平日喝的药。
真的只是一碗肉汤,肉的香味很浓郁,是连香料也盖不住的浓厚醇香。
李临年幼的脸上闪过一丝戒备,握着汤碗,试图从老太监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