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跨刀前来,手中却是两盏茶。
李昀缓缓接过茶盏,轻轻掀开盖子,随手刮着水珠,并不品茶。
申行也没强求,他喝了一口,润润嗓子,又接着道:“殿下今日在码头露了身份,实在是太过冒险。望台常年有清纶教匪徒盘踞,殿下身边没人护着,若让贼人趁机绑架了殿下,又如何是好?”
李昀面带羞惭,低声道:“是昀思虑不周了。只是水患之事,非同小可,昀一时情急,还望王爷见谅。”
申行忙将李昀交叠的双手扶了起来,慈爱地笑道:“殿下自幼与小儿高阳相交甚好,实在是不必如此客气。”
李昀抬眼,见申行似乎只是随口一提,便也淡淡称‘是’,两人寒暄片刻,便又各自落座。
“我听通判提了一句,说陈琛今日似乎得了殿下青眼。”申行笑着摇摇头,“陈琛也算我的左膀右臂,就是性子直了点,嘴快了些。若他有什么思虑不周全的地方,还请殿下多多海涵。”
申行这话,便是拿今日码头,米粮混砂,淮源府运粮船的事来试探李昀,看他是否真的有心要下手管一管。
李昀便也跟他绕着圈子,道:“陈总河官性格直爽,待人亲和,昀倒觉得他可堪大用。”
“自然,自然。”这等小事,申行便给了他这个面子,“陈总河官连日修河堤,也算是功劳一件。本官日后定会将此功劳禀报工部,替他多筹谋些。”
“王爷果真如传言一般,御下有方,待民如子。”李昀继续向前递了话头,温声笑道,“实乃望台百姓之福。”
“哦?”申行身子微微向前倾,“王爷从哪里听到的传言?”
“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虚?”
申行捻须,眼中蕴着精光:“殿下是指,今日码头事?”
李昀慢慢展开折扇,扇面一副泼墨山水,他手腕微晃,扇送清风。
“米粮中搀砂,实在是令人忧心。”李昀眉心微蹙,“此事倒真是棘手。”
申行立刻便附和,义正言辞又痛心疾首道:“小小督运官也敢偷换米粮,私吞秋税,实在是胆大妄为!”
李昀暗叹一口气。
他果然还是要保下淮源府盖家。
“来人!”
申行气得胸口起伏,脸也涨得微红,抖着手,朝着门外静候的衙卫道:“把那个胆大妄为的督运官给本王押上来。”
李昀一把拢了折扇,眉头紧蹙,抬手阻止道:“王爷,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再审也来得及。”
申行手也不抖了,脸也不红了,气息慢慢喘匀,又将手搁到圈椅扶手处,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叹息:“此等黑心的督运官,殿下还要容情?”
李昀淡笑:“并非如此。只是事情尚未查清,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审问。”
“此事暂且不急,那,摄政王呢?”申行唇边笑意渐渐扩大。
李昀捏着折扇的手一紧,容色不改,淡淡道:“摄政王?他不是在承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