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阑珊微微低垂着头,眼窝深陷,浓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让叶阑珊整个人,仿佛都沉寂在阴霾之中。
那套蓝色广袖流仙裙,穿在她身上,不仅没能衬出卓越的风姿和曼妙的身材,反而让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像鬼魅。
叶阑珊完全没注意到徐宁宁的表情,只是机械的下着面前那盘棋,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是在回忆着什么。
“南宫娘娘是个很好的主子,她总是一副温婉善良的样子,对谁都是好脾气,特别是对我们这些下人,她从来不发脾气,还总是在我们困难时帮我们。出宫时,在路上碰到乞丐,她也会施舍一些,每到一个庙,都会虔诚的去上香,给寺里填些香火钱。月赏娘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主子。可是……好人命不长,上天总是嫉妒这些人……红颜薄命。”叶阑珊也不管徐宁宁有没有听她说话,只是自顾自的说着那些深埋在心底的往事。
说到南宫月赏时,叶阑珊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终于有了些人气,点点柔光洒在瞳孔上,让她看起来有了些许柔和的气息。或许叶阑珊也只有在想到南宫月赏时,才会变得像个人样吧。
每次只有想到南宫月赏时,叶阑珊才觉得,自己还有心……自己还是一个人。
“这一切都是拜南宫傲君所赐……如果不是她,月赏娘娘也不会死……如果不是她……都是那个贱人,南宫傲君,她该死,她该死…当时是南宫傲君送的药,可她把药送错了。在月赏娘娘临盆那天,本来是一件喜事,可那天,却是所有人的噩梦。”说到这里,叶阑珊眼中蹦发出浓浓的恨意和害怕,仿佛那日的事情,就发生在昨天,所有的过程,都历历在目。
“南宫月赏生了个怪胎!那天,产婆从房里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神情惶恐,一片跑还一边疯疯癫癫的喊‘怪物……月赏娘娘生了一个怪物。’所有人都是一惊,匆忙的跑进去看,但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都是尖叫着跑出来,神情惶恐。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叶阑珊忽然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徐宁宁,神色悲戚,眼睛通红,像一个魔鬼。
徐宁宁吓了一跳,生怕这时候惹恼了情绪极不稳定的叶阑珊,徐宁宁一边小心翼翼的的下着棋,一边轻轻摇了摇头。
“那个孩子……是个怪胎,只是半天时间,月赏娘娘生了一个怪胎的消息传的满城风雨。月赏娘娘的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在说,南宫月赏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恶人有恶报,所以她才会生了一个怪胎。
月赏娘娘清醒后被吓得失心疯,整个人都疯疯癫癫,最后悲凉的死在后宫中。我永远忘不了月赏娘娘死的那天,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雷鸣阵阵。她那死不瞑目的模样,就像有人拿着一把刀,在我的心中重重的临摹,永远不能忘怀。
多少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能清晰的回忆起那天的场景。我每天都能梦见,月赏娘娘含恨而终,她在地狱受尽折磨,凄楚的声音悲凉的喊着,让我给她报仇。那是一个魔咒,我甩不掉,只能每天在痛苦中活着。
这一切,都是拜南宫傲君所赐,如果不是她送错药,娘娘怎么会生出一个怪胎,又怎么会失心疯而死!我要让南宫傲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要将它……挫骨扬灰!用之血肉,来祭奠月赏娘娘。”
说到最后,叶阑珊几乎是咬牙切齿,表情狰狞。眼中的恨意喷薄愈发,叶阑珊双手紧握成拳,狠狠锤向桌面,“哗啦啦”满盒的黑子,倾倒而出,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现在的叶阑珊,已完全被仇恨左右。
徐宁宁吓了一跳,看着叶阑珊失控的模样,,她知道,这个人对南宫傲君的恨意已经恨到了极点。她完全可以借她之手,除掉南宫傲君。
可是,叶阑珊是亡命之徒,这样的女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与她合作,这是在与虎谋皮!
发觉自己的情绪失控,叶阑珊微微皱了皱眉,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若无其事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棋子。
仿佛刚刚的那一切,只是一个幻觉。
叶阑珊淡淡的扫了一眼发愣的徐宁宁,又看了看棋盘,优雅的拿起一个黑子,抬了抬衣袖,缓缓落下。
徐宁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阑珊落下的旗子,本来她抱着必胜的心态,可现在,这盘局……竟然是和局?
怎么可能,先不说这残局本身对黑子不利还是她先执的子,刚刚,叶阑珊一直在讲事情,下棋的整个过程,她都是漫不经心的啊!
徐宁宁感觉自己后背一凉,她忽然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欺负的。
叶阑珊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徐宁宁的想法,只是就这么看着她,笑的诡异而神秘。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起来,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的味道,徐宁宁感觉自己如坐针毡,好几次都想逃走,可对南宫傲君的嫉妒和恨意,像一跟藤蔓,紧紧缠绕住她的人……她的心。
叶阑珊忽然起身,走到亭边,负手而立。风撩起她的衣摆,显得叶阑珊的身影更加单薄瘦弱。仿佛一阵风,她就会被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