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说到底,她也是清河崔氏的女儿。
清河崔氏名声不堪,难道她就能脱离干系吗?
崔老夫人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终于没了耐心,将茶杯搁置在桌上,猛得一拍桌,冷声呵斥道:“说!再不说即刻送你去陪苏氏那贱婢!”
崔秀秀身子发颤,仰着脸看她,眼泪簌簌而下,“祖母,您真就这么狠心吗?”
“我也是您的孙女,您何至于要这样待我,您就不怕父亲知道后会和你生出怨怼之心吗?”
崔老夫人冷冷一笑,只说了一句:“他敢吗?”
崔秀秀如堕冰窖,浑身呢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是啊,他不敢。
祖母出身京兆韦氏,本就是高门贵女,后执掌崔家多年,没有人敢跟她呛声,纵然是祖父,很多时候也都让她三分,别提底下两个儿子。
更何况,父亲那样薄情的人就连对姨娘都不甚上心,又怎么会为她一个庶女和祖母翻脸呢?
她看得透彻,也因此生出几分不甘。
凭什么呢?!
凭什么父亲过得这样松快,而她却因为这个身份,不得不屈居人下,不得不讨好九娘她们。
全都是贱人!
全都该死!
既然她注定要死,那她还怕什么呢?
崔秀秀直勾勾地看着崔老夫人,语气说不上来是古怪还是嘲讽,“祖母你当真想听吗?”
她这副样子瞧着有些渗人,不知怎的,让管事嬷嬷想起了苏老姨娘,想到她是怎么死的,饶是她这样的人,后背也不免冒了层冷汗。
她步子微移,挡在崔老夫人面前。
崔老夫人摆摆手,瞥了眼崔秀秀:“说吧。”
苏氏那个贱婢活着她都不怕,更何况是死了,有本事她就从地底下爬出来,她还敬她三分。
崔老夫人冷笑着,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
崔秀秀这会儿自知自已必死无疑,什么都不在意,自顾自地说:“我不过是和姨娘聊了聊父亲,聊他怎么敢对自已的嫂嫂生出不轨之心。”
她说得轻快,却如平地惊雷。
崔老夫人手一抖,茶杯霎时间跌落下来,碎了一地,她浑然未觉,死死地盯着崔秀秀,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你说什么?”
崔秀秀头一回见祖母这样失态,痛快极了,她笑吟吟地又重复了一遍,故作惋惜地说:“只是不知,大伯知不知道这事,若是知道了——”
“啪!”
崔老夫人起身甩了她一巴掌,神容俱厉,喝声问:“你从哪听来的胡话,敢这样污蔑你的长辈?”
崔秀秀捂着脸,恨恨地看着她,尖声反驳,“我没有说胡话,这本就是真的,若不是因为姨娘有些像大伯母,为何父亲会非她不娶?”
都说崔老夫人偏疼幼子,特意求了裴氏女给幼子做贵妾,可实际上,这是崔礼自已求来的。
崔老夫人想了下王氏和裴姨娘的面容,心下大震,面上却不露分毫,偏头吩咐管事嬷嬷,“这样忤逆不孝的孽障留她活着有何用,青天白日的,竟开始胡乱攀咬起自家长辈,还不快快一根绳子勒死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