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反反复复折腾出一身的汗,越是想睡,越是难以入眠。
这一夜,叶知秋翻来覆去好几个时辰才堪堪有了睡意,那以“相思”为名的琴声好似一直没听过,连她迷迷糊糊地入了梦乡,都被这曲子围绕着,怎么也逃不开。
在梦里,叶知秋还在窗边站着,她的眼睛没受伤,一抬头就看见谢玹坐在花下抚琴,公子似玉着云裳,微风徐徐拂过,落花缓缓擦过他肩头,明月别枝上中天,连夜色都变得分外动人。
他一身寒凉之色换做闲情逸致,低眸抚琴时眉眼如画,抬头看向她的时候,一双墨眸惑人心神,叶知秋被那一眼勾了魂魄,半点动弹不得。
然后连那个谢玹起身朝她走来,牵着她在花间漫步,一起赏月的时候,都像个木头一般,完全不知道敢作何反应。
以至于她醒来的时候,心跳都快的过分,还口干舌燥的不像话。
叶知秋掀开帘帐起身下榻,摸索着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饮尽,然后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低声对自己说:“一定那琴曲有古怪!”
不然好端端的,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谢玹?!
没等她稳下心神,房门忽然被人叩响了。
叶知秋以为是来伺候洗漱她的婢女,定了定心神,开口道:“进来便是。”
“咯吱”一声,屋门被推开了。
来人缓步入内,端着装着清水的铜盆放在架子上,然后把方巾浸入水中,弄湿了再拧干递给叶知秋。
后者被梦中人的那一眼搞得心神不宁,随手接过方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些不太自然地说:“劳烦你备些温水,我想沐浴。”
到底是夏日里,这一晚上的昏梦,搞得她浑身是汗,又热又黏极其不舒服。
身侧之人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开口应了一声“好”。
“谢玹?!”叶知秋听到这个声音惊得差点把刚擦完汗的方巾扔他脸上,惊诧万分地问:“你来我这做什么?”
相比之下,谢玹显得镇定多了,缓缓道:“我想照顾你。”
“不、不是……”叶知秋满心凌乱,把手里的方巾揉作一团,“我不用你照顾!我现在好得很,一点事都没有。还有、你堂堂一个首辅大人抢人家小婢女的活计算怎么回事?”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要成百年笑谈?
她说着便要转身喊人,平日里一醒来就有一大帮婢女们忙前忙后地围着转个不停,她还嫌烦,今日却不知道人都跑哪里去了。
留她一个人对上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的谢玹,简直是要命!
谢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没抢。”
因为嗓音喑哑的缘故,听起来竟还分外委屈。
叶知秋觉得这个走向不太对,在这样下去怕是要越来越不对头。
她刚要开口说话,忽又听见他说:“她们都是拿银子办事的外人,少做一些多做一些都不甚要紧。”
叶知秋心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你堂堂首辅也没必要管这些小事吧?
谢玹伸手取走了被她揉做一团的方巾,眸色如墨地看着她,语气极其自然而然:“我照顾你,才是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