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去了国外?”贺建国和齐淑芳齐声问道,郭爱民没说错?
金教授颔首:“是的,我安排她和宝生出国了。”
当时,金家遭劫,金教授一家都被抓了,分开拷问,手段极其残忍,金天佑不堪受辱,直接在里面就自杀身亡了,儿媳带着孙女受尽屈辱,却在被放出来的时候跳楼自杀,死都没得到清净,被挫骨扬灰,这些年没让贺建国去找他们的尸骨就是这个原因。
金教授也受了不轻的伤,出来后就面对家中这种惨况,妻子接受不了这样的噩耗,疯疯癫癫。他双腿骨折是后来再次被批。斗发生的事情。
就在金教授心力交瘁的时候,金天丽知道真相和郭爱民离婚,孩子宝生归她。
当时成分是随父而论,金天丽也没能逃脱拷打审问,只有宝生年纪小,加上郭爱民成分好有地位是当时审查金家的人之一,宝生没受到什么折磨。
金教授当时快疯了,他不能再看着女儿遭到儿子一样的命运,就在她重伤被送回家的时候,直接对外说她死了。金家被抄,房子还没被没收,金教授把女儿藏在佣人房的地窖里养伤,金家也曾雇佣过下人,自然有佣人房。
金家人住的房间都被掘地三尺,墙壁被砸得七零八落,下人房就是被简单地搜了一遍。
金天丽养好伤后,金教授把她和宝生送上了开往香港的轮船,和当时眼看不妙意欲逃去香港的朋友一家同行,“我那个朋友很有能力,也是知识分子,他们一家人的手续早就办好了,原因是我这位朋友是去香港执教,我托他带上了天丽和宝生。”
等金教授说完,金婆婆轻声道:“当时,你们老师把家里仅存的黄金珠宝全部给天丽带走了。普通地主都知道埋点金子银子,老马更是藏了不知道多少好东西,我们家怎么可能没有点后路啊?藏了,也藏了不少没被抄走,就藏在下人房下面的地窖里。之所以在老马让淑芳找东西时,你们老师一直默不作声,就是因为都给天丽带走了。”
听她提起马天龙,齐淑芳一阵唏嘘,随即道:“我和建国本来就应该奉养老师和师母,提这些干什么呀?难道我们是图东西的吗?”
“当然不是,我就是跟你们解释一下。”金婆婆笑了笑。
金教授说了很多话,口渴得很,他喝完茶,正好接上老伴的话。
“我叫天丽从香港转道,先去英国,再去美国。我们在美国有点产业,还有不少老朋友在,瑞士银行又有你们师母的一笔存款,当初出了点事,存款在我的名下,回国时没有带回来。天丽临走前,我全部都告诉了她,也全权委托给她处理,希望她到了国外,可以好好地生活。一晃眼,十年多过去了,也不知道天丽和宝生到底是死是活。”
“这些年,一直都没和大姐联系过?”
听齐淑芳这么问,金教授自嘲一笑,“怎么联系?时局这么混乱,拥有海外关系就是我们家当初遭难的主要原因之一,哪敢让天丽到达目的地后来信?当时啊,我就没想过自己能活这么久,以为一两年就和许多老友一样命丧黄泉,何必让她冒险?我特地跟她交代过,除非咱们国家和美国建交,除非时局稳定,否则她就别回来。”
其实他不知道金天丽目前在哪儿,是到了香港没去美国,还是到了英国没去美国,他都无法确定,这些年也都挂在心上,每次都会从睡梦中惊醒,担忧金天丽母子出事。
和美国建交?齐淑芳想起历史,笑道:“我想,老师和师母一定能等到天丽大姐回来。”
“我知道。我一直留意报纸上的消息,新旧领导人交替,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外交,今年二月不就和利比里亚共和国建交了?四月又和约旦建交,八、九月份南斯拉夫总统来访问我们国家,这都是外交的开始。”
金教授充满了信心,不久的将来,国家肯定会和美国建交,现在又听说明年可能会恢复和日本的贸易协议,这都是信号。
金天丽的事情告一段落,齐淑芳重提郭爱民。
“他回去胡言乱语怎么办?怕倒不是不怕,现在已经不是那场浩劫期间了,国家已经给老师和师母平反,不会在海外关系上做文章。”
贺建国挥手道:“不用担心。”
“为什么?”
金教授却笑了,也说不用担心。
齐淑芳思索片刻,拍手道:“我知道啦!你们脑子转得可真快。郭爱民不顾伦理亲情迫害老师一家,那么受到他迫害的其他人肯定不少,现在陆陆续续都要求平反,又有许多干部成群结队地去首都请求国家遵从有错必改的原则为自己平反,等这些人得势了,像郭爱民这些人能得到好?哪怕只有一两个报复他,也够他喝一壶了。”
贺建国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才没亲自动手处理郭爱民,不要以为被迫害的人没有报复心理,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不知道多少家破人亡,肯定恨死了郭爱民这些人。
临睡前,齐淑芳不住夸赞贺建国。
突然,她又想起金教授和金婆婆的一些话,“建国你说,老师和师母把黄金珠宝藏在曾经的佣人房里,逃过了掘地三尺的命运,老马会不会也把部分东西藏在下人房里了?老马家大业大,得势时家里肯定有很多很多的佣人。”
贺建国给她掖了掖被子,“你怎么想起这个了?”
“我就是觉得可惜嘛,我想去看看。老马最大的一批珍宝说过给我一半的,还说要把其中一件慈禧太后用过的翡翠狮头镇纸送给七斤。”接下来家里很需要钱啊,奉养老人、抚育孩子、两人去首都上学进修,买房子租房子都是钱呐,手里那一千多块钱够干什么呀?
贺建国一叹,“等有时间了再去吧,你现在好好养胎。”
“那好吧。”
齐淑芳嘟着嘴,第二天无意中跟金婆婆提起,金婆婆一笑,“正好,你老师要回上海一趟,让他去瞅瞅。屋里的格局什么的啊,你老师比你还清楚,说不定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