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建红又惊又怒:“你敢对我不敬?”
齐淑芳眼一瞪:“有什么不敢?你无缘无故地上门,无缘无故地踹我们家门,我没踹回去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
贺建红伸手就想扇过去,贺建国一巴掌打掉她的手,力度不比齐淑芳的小,虎目圆睁,怒容满面,“我告诉你贺建红,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要是敢碰我媳妇手指一下,你就横着离开吧!滚滚滚!以前没来往过,以后也不用来往。我们就是地里打滚的泥腿子,高攀不上你这位高贵矜持的城里人!”贺建国连连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贺建红右手背被他们夫妻连打两下,痛入骨髓,气得一蹦三尺高,完全没有昨天在婚礼现场的那份沉静自若、雍容大方。
“贺建国!”她大声嘶吼。
贺建国冷着脸:“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你不用这么大声叫唤!现在我愿意开门跟你说话,就是想告诉你,滚!”
他这一声怒喝,毫不客气。
齐淑芳夫唱妇随,平视着和自己身材差不多高的大姑姐,“你没听到我爱人的话?还站在我们家门口干嘛?别叫我们说出不好听的话。”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贺建红没达到目的,不甘心离开。
出嫁前,她是家里的心头宝,出嫁后,丈夫一句话不敢反驳,生活顺风顺水没吃过一点苦头,贺建红的骄傲来源于她很有底气,她没想到对方不买账。
“知道,怎么不知道,你不就是我公爹嘴里那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吗?古往今来第一人!”齐淑芳一脸的冷笑,眉眼冷到极点,更显得清艳无比,手指往门外一伸,“你干的那点破事,谁的心里都一清二楚,你现在离开,以后不再打扰我们,我懒得宣扬你那些破事,当今天这件事没发生过。你要是不依不饶,看看我能不能弄得你工作都难安稳!”
弄不丢她的工作,也能让她在厂里备受冷眼。
她向徐红打听过贺建红的工厂名字,也认得工厂的最大干部李厂长,李厂长最近大半年几次去上海出差都坐他们那辆列车,混了个脸熟。
不要以为生活作风不影响工作,影响的,很多职工就是生活作风不好被人取而代之。
贺建红这种不属于男女作风问题,可是人品不好,肯定会受到工友的抨击。
齐淑芳不喜欢仗势欺人,总觉得有一种骄纵不堪的感觉,但是,不代表她在面对别人威胁的时候不能反威胁回去。威胁,谁不会用?妥协的才是傻瓜。除非对方的势力大于自己,否则生活中任何事影响的都是双方,而不是单独一方。
叶翠翠好奇地道:“淑芳,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齐淑芳一口否认,面对贺建红时她冷着脸,对着叶翠翠则是笑容满面,“叶大姐,不说了啊,我们家去做饭了,明儿得空找你拉拉呱,有事托你。”
“什么事?今天就说吧,我明天没空。”叶翠翠顺口问道。
齐淑芳笑道:“老家有个朋友四五月份生孩子,乡下没啥好东西补身子,虽然她没提,但是我想攒点糖票和鸡蛋票到时候给她。你把那两个月的供应份额让给我吧,这两个月的供应我让给你。等上班了我再找同事说一声,请他们把那两个月的供应留给我,以后再还。”
叶翠翠一拍大腿:“行啊,有什么不行?你们家红薯份额还让给我们家了呢。这两个月我们家有两份食糖鸡蛋的供应,过年时娃子们就能多吃点好的了。”
这个月的二十六号就是除夕,谁不想过年多吃点好的?
两人一拍即合,皆大欢喜。
齐淑芳和贺建国回家锁门,留下贺建红一个人在门口吹风。吹了良久,天色黑透了,她才恨恨地转身离开。她心里恨上了贺建国和齐淑芳,同时,也害怕他们光脚不怕穿鞋的,真把十一二年前的那些事情抖搂出来,影响自己的工作。
贺建红头一回意识到,自己大姐这个身份对他们似乎不管用了,必须另外想办法镇住贺建国和齐淑芳,保住自己长姐的地位和威严。
她不后悔和娘家断绝关系,唯一后悔的是不知道贺建国这么有出息。
大学生啊,别看现在人人轻贱知识分子,可是文化程度高的工农干部,转正后的工资就比普通人高出一截。
齐淑芳见贺建国脸上还有怒气,道:“气啥?过去这么多年了,没有生气的必要。我不是跟你说了,临家来前,爹交代我转告你,时过境迁,不用再觉得愤怒,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过得比她好,对她来说就是很大的痛苦了。”
“嗯。”贺建国心情好了点,刚刚在贺建红面前的一番话,终于一扫十来年前的怨气。
“我烧锅,你炖鸡,我要吃萝卜炖鸡!”
“好,我去地窖里扒几个萝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