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错了,对不起。”彦疏低着头,声音有点小,他想和彦槿聊聊天,可对方一言不发,他只有主动说点什么来打破僵局。
谁知彦槿只是“嗯”了一声,然后继续夹着眼前的青菜,像个机器一般,重复着这个动作。
彦槿此刻有点头疼,刚才三个人站在楼底下,只有他是那个上帝视角,看见疏儿和另一个血缘关系上的亲爹相谈甚欢,他浑身的血液都在迅速倒退。
他和孟傅声之间的缘分早就断了,怎么也没想到20年后,还有父子相见的环节。
看见这个男人,彦槿又有点想逃了,一如当初那样……
注定走不下去的一段感情,还是及时止损比较好。
他私心里当然不希望彦疏和孟傅声有任何来往,可他没有理由、也无从干涉儿子的行为和想法。
抛去孟傅声是彦疏血缘上的亲爹这件事,他们之间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与社交关系。
彦疏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他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获取幸福,身为父亲的他只需要支持就够了。
也许是命运的齿轮注定会转到这儿,当初瞒着对方留下了疏儿,彦槿心里其实也有点不踏实,孟家那样的高门大户,他压根不会妄想着进去。
想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亲人,是他当时犹豫了很久才做出的决定。
后来的一切焦虑和恐惧都在彦疏出生以后被化解了。
留下这个孩子,让他切实地感受到了血脉相连的温暖,他被孩子需要着,他似乎又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谁能想到他一个男人能生孩子呢?当初他自己都不信。
他只想逃离那个纸醉金迷的地方,逃离那偌大的、繁华的城市,继续留下去,他会被当作怪物吧?
彦槿不得不承认,那年只有十九岁的他畏缩得像只仓鼠,他害怕一切未知的东西,切断联系是他开启的自我保护机制。
在心理学上,被称为回避型人格。
这类人认为没有人会无条件爱他,害怕承诺,对亲密关系悲观。
他们的逃避和躲并不是因为讨厌那个人,而是在心里建立起了一道防御强,他们也会纠结地思考:要不要让那个人进来。
彦槿深知自己就是这类人,当初孟傅声要和齐家小姐联姻,他心里有波澜,但不多,甚至有种释然,好像这件事终于让他从泡沫般的梦境里苏醒了。
梦醒了,一切就该结束了。
他们的相遇本就匆匆,彼此成为对方的人生过客,只是迟早的事。
彦槿本以为那么久过去了,他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将情绪隐藏得很好,可今天还是有些失态了。
他好像无法做到在孟傅声面前表现得完全云淡风轻。
尤其是当他和孟傅声,还有他们的亲生儿子,三个人聚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心情越发不能平静。
多神奇的一幕,血脉的力量像磁铁间的吸引,他也无法解释。
……
饭后,彦疏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爸爸不开心,他得有点眼力见。
等做完所有家务活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又是一阵沉默。
彦疏想说点什么,彦槿这时候却先开了口:“过几天等你在医院做完最后一次复查,我就打算回家了,疏儿,你是想留下,还是跟我走?”
“这、这么急吗?”彦疏还记得自己答应了卫廷宵要等他回来。
但他其实也可以先跟爸爸回家一趟,把该拿的东西拿过来。
那些刺绣品,他不太放心用快递的方式送到京市来,想亲自护送,都是他的“孩子们”啊……
“我已经来了快一个月了,本就不打算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你澜叔和你奶奶两个人在家里,我也不放心,家里的事,我也要回去帮忙了。”彦槿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