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挣扎的漪乔动作一滞,愣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祐樘来到她的面前,掏出一块丝帕,半蹲□来小心翼翼地为她一点点拭去面上的泪迹。他的神情极为专注,手上的动作放得很轻,仿佛是在照拂一尊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他看着她如今的这个狼狈相,心头隐隐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见她仍旧呆愣愣地看着他,他不由轻轻弯了弯嘴角,带着些戏谑地温声开口道:“丫头,我才离开了这么一会儿你便难过至此?这么离不开我呀?看看,居然还哭鼻子了呢……”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他此刻的语气有多么和暖,眼神有多么温柔。
漪乔猛地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间歇地抽噎道:“你……你不是……不回来了么?”
“父皇方才特意传了口谕,说体谅我身体欠佳,不日又要远行,故而可以暂且不着急理事,先回慈庆宫歇着。”
“哦,”漪乔应了一声,但是之后又按了按昏昏涨涨的头,想想觉得不对,“皇上居然会传这样的口谕?”他不是一向都不关心他这个儿子的么?
祐樘眸光闪了闪,笑了笑没有回答她。他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壶,捧起她的小脸,柔声嗔怪道:“一个女孩子家的怎么喝起酒来了?莫要再喝了,伤身的。”说着,他转身就要将酒壶拿到一旁去。
漪乔见他要撤走自己的酒,连忙一把抢过酒壶护在怀里,然后不依地撅着嘴道:“不行。”
祐樘见她这么执拗,思忖着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缘由。他无奈地笑道:“那么今晚为何一定要饮酒?乔儿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我就准了。”
“因为今天是我的生日啊。”漪乔理直气壮地回道。她现在已经有些醉意了,所以说起话来就少了很多顾忌。
“生日?呃……乔儿说的是生辰么?可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乔儿的生辰是二月二十九,早就已经过了……”
然而还没等祐樘说完,漪乔就一眼瞪过去,借着酒劲儿不满地道:“你记得不对!那不是我的!我告诉你啊,今天……今天才是我的生日呢……”
祐樘觑着她,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看她那么较真儿的样子,应该不是和他开玩笑。可是漪乔的生辰早在大婚之前他就知道了,并且他可以确定他并没有记错。那么眼下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一口咬定今天才是她的生辰?一个人一年怎么可能有两个生辰?真是奇怪……
他正诧异于漪乔的怪异说辞的时候,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衣袖动了动,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漪乔正巴巴地扯着他的袖子。
“陪我过这个生日好不好?好不好啊?还有,”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酒壶,“别不准我喝酒……”
祐樘心里微微一动,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轻轻理了理她的发丝,声音柔和低缓地道:“好——不过,乔儿不能饮得过多。”
“嗯,知道了,”漪乔点头如捣蒜,“快点坐下快点坐下,今天都快过去了。”
祐樘无奈地笑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他看她的碟子里面空了,就一边起身细心地为她布菜,一边笑着问道:“乔儿打算怎么个庆生法?总不能光是饮酒吃菜吧?不如,我们来行酒令?”
“啊?不要。”漪乔虽然现在脑子不太清明,但好歹还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祐樘所说的行酒令指的应该是文人雅士所采取的那种行令方式,她一个现代人既玩不来,也会觉得没什么趣味。既然今天是她的生日,那么决定玩什么的人应该是她才对。那么……要玩什么呢?漪乔托腮想了半天,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心里有了主意。
“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她眨眨眼,笑得一脸鬼祟。
祐樘挑了挑眉:“那是什么?怎么个玩法?”
漪乔清了清嗓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这个游戏又名‘诚实勇敢’,就是首先猜拳,然后由输的一方选择惩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选择前者的话,就要如实回答赢的一方提出的一个问题,记住,一定要如实哦!假如选择后者的话,就要完成对方要你做的一件事情,而这事情多半是刁难。怎么样,敢玩不?”
“这有什么不敢的,”祐樘轻轻一笑,“不过乔儿说的这个很是新奇,我之前都未曾听说过。”
漪乔摸了摸鼻子,接着又笑嘻嘻地为他讲解了一下石头剪刀布的规则,然后便兴奋地捋起袖子道:“那咱们开始吧——来,一二三!”
祐樘悠悠然一笑,在她下令之后瞥了她一眼,然后极是随意地做出了一个手势。
“啊!你……”
“乔儿,你输了。”
漪乔撇撇嘴,觉得自己真是开局不利。但是愿赌服输,她也不好耍赖。
“我选择……真心话,你随便问好了,”漪乔耸了耸肩,“反正我也没什么秘密。”然而她说完这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虽然此时脑子有些混沌,但她还是想起来自己好像还真的有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诶……
“那我可要问了,”祐樘凝视着她,略作思忖,一双漂亮的琉璃眸底泛起一丝微妙的光芒,“乔儿,你那次让我帮忙交给云公子的到底是何物?”
“啊?呃,”漪乔一愣,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这么好的机会,你就问我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