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回到公馆林维止正在书房和两名部下商讨公司事务,徐秘书也在,不过她不是忙公务,而是和保姆一起在厨房为我做晚餐,我问她姑父吃了吗,她说没有,午餐也没有吃,忙得挤不出这点时间。
我洗了洗手站在水池前淘米,徐秘书忽然问我华盛最近有什么项目接手吗。
我抓米的手一滞,不动声色将眼睛里的光敛去,“项目很多,你问哪个。”
“奥克集团的有吗?”
奥克集团在世界五百强名列前茅,是以石油开发为主的家族企业,非常看重深城的港口,已经和两家企业达成了合作,其中一家是维滨,另外一家还在谈,初步意向与温兆腾签订,不过还没有实锤。
“有这么一家。”
“华盛是负责输出货船之类吗?”
我将米水倒掉,又换了一盆新的,“没听说。”
徐秘书蹙眉,“阮小姐跟在温总身边寸步不离,他的事您不知道吗?”
我面不改色,“他知道我和姑父的关系,当然会避讳我,这种商业机密,万一泄露造成的损失太大了。”
徐秘书想了想觉得也在理,她说如果有什么消息阮小姐留意一下,随时支会她。
我将米放入锅里,底下垫了几只竹筒,林维止喜欢吃有竹香的米饭,并且必须是蒸锅,这些细节的精致要求很少有人讲究。
我告诉保姆手速快一些,我上楼叫他下来。
我拿着手机避到空荡无人的阳台,关上了传音的窗子,给温兆腾的另一位秘书打了一个电话,他问我有什么事,我告诉他维滨很关注华盛与奥克集团的合作,维滨这次接手的项目是原材料,也许会干预华盛的项目,猜测是港口货船和铁皮制造,这两样维滨也都可以做,至于其他详细我不会说。
他迟疑了一下,“那您告知林总具体情况了吗。”
我说没有。
他松了口气,“阮秘书,很感谢您的公私分明。”
我将电话挂断,从阳台上若无其事拎着一只水壶出来,徐秘书刚要推开玻璃,和我撞了满怀,我茫然问她怎么了,她同样面不改色,“我见阮小姐没有上楼进了阳台,还以为有什么事。”
我说我来浇花。
她接过去说我来吧,您去请林总。
我把水壶交给她,和她擦身而过,我往外走,她往里进,在她蹲下往盆栽注水时,她忽然说,“阮小姐可能一直被人误解看轻,其实很多女孩都没有您的聪慧。我跟林总这么多年,算是见了很多大世面,智慧进步不少,可我感觉如果阮小姐以华盛员工的身份与我博弈,我只能和您打个平手。”
我没有回头,我知道她也在背对我,我回头看到的也仅仅是她的背影,我说你高估我了,我只对零食有兴趣。
我上楼透过书房敞开的门缝看到林维止和部下还在非常专注商讨,没有要结束的意思,我没进去打扰,而是推开主卧房门,将我放置于床头抽屉里的文件翻出来。
经过我的多方查验,温兆腾作为厅长确实两袖清风,没有贪污一分一毫,而作为商人,华盛在温承国那一代有许多死账,我上次午休潜入财务室,和负责管理过期账目的小李把酒言欢,她酒量差我早就打听过了,两罐啤酒就睡了,我趁机找到了温承国十五年前建造海汇家园一二三期的工程款账薄,不少地方被涂鸦销毁,但粗略计算不难发现,有大概三千万是对不上号的,而十五年前三千万,几乎是一个三线城市的全部GDP。
我拍下了照片进行打印,封存在抽屉里,我记录这些是做了两手准备,一旦林维止抵抗不住温兆腾厅长权势的施压,维滨所有不见天日的东西被挖出,这可以救他的命。
我不相信温兆腾舍得大义灭亲,为了扳倒林维止送他父亲锒铛入狱,温家倒了,他作为厅长也不会有太好的结果,他会受制于包庇罪。只要华盛不对维滨斩草除根,我就可以步步为营控制林维止不与温兆腾正面战争。
一个是我爱的男人,我依赖他,一个是救过我的男人,我欣赏他,这秤权势与争斗的天枰,倒向哪一方我都不愿看到。
我将文件用报纸裹住,放在天台上一只没有种植盆栽的花盆里,做好这些后我从房间出来,林维止与部下刚好结束商讨,他的两名下属和我在走廊上遇到,知道我的身份很特殊,有些拿不准怎样称呼,只得很恭敬朝我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
我送他们到楼梯口,其中一个男人受宠若惊,不断回身请我留步,林维止穿着居家服跟在我后面,饶有兴味观赏我送客,他笑着问我从哪里学到这样一副女主人的架势,用起来还很娴熟。
我叉着腰怒吼,“怎么,不允许啊?”
他说原本就是公馆的女主人,怎么会不允许,只是觉得很罕见。
徐秘书没有离开,而是留下一起用餐,在席间林维止提到刚才和部下商讨的事情,他原本要交待给徐秘书,让她有个数,提早做资料备案,然而他刚往这边引,徐秘书试探说不如等吃完到书房再讲,会比较清静。
我面色毫无波澜,知道她防备我,闷头大口吃饭,时不时夸赞保姆厨艺大增,林维止看了看徐秘书,没有再说下去。
我吃了三碗米饭后,拍了拍发胀的肚子,“这米饭焖得好香,是出自哪位巧夺天工的大厨之手。”
保姆在我身后为我盛汤,她笑眯眯说好像出自阮大厨之手。
我摆了摆手,“有眼力。不过也不要太恭维我,我也是一不小心走上了这样一条升级打怪的路。”
用过餐林维止和徐秘书在书房办公,我泡了两杯咖啡送过去,在门口听见徐秘书正提醒林维止小心我,不要把太多公司的内容在我面前提起,林维止蹙眉问她为什么。